江毅在初三后半学期,从远离家门的重点中学转到了乡镇初中。儿子首当其冲的担任光耀门楣的责任,江宏海拖关系让自己的儿子在省重点上初中,却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学渣地位。
江宏海参加的家长会,每一次都是倒数第一的学生家长。
两年多的寄宿生活,江毅瘦的皮包骨头。
江宏海决定把托付重任的儿子从重点中学转到乡里的普通中学,源于他的一次对江毅毫无征兆的临时监督检查。
那天,望子成龙的父亲想了解一下孩子平时的学习情况,偷偷摸摸在江毅的教室外面盯着,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教室后排几个学生打打闹闹,从前到后却没有看到江毅,他在跟前的男生厕所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索性叫出一个像中国娃娃那样白嫩胖乎的学生出来问。
这小胖子他认得,经常和江毅一起玩,江毅没转学前,他稳坐班里倒数第一的位置,江毅一来,这小子地位不保。
小胖子说江毅这会儿可能在操场,江宏海有点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不准备上课,还在操场玩,怪不得老拿倒数第一!
他气呼呼的往操场走去,老远就看见一个身形像江毅的娃在双杠底下,一个胳膊挽着柱子转圈圈,走近一看,江毅另外一只手里拿着块干锅盔,嘴里正嚼着呢。
13岁的江毅,被望子成龙的父亲花钱托熟人送到了离家很远的省重点上初中,独自一人在校外租了一间民房住。他总是闷不吭声地接受爸爸所有的安排,接受之后的表现,便是他当时的态度。
一大早江宏海就把被褥整整齐齐地捆在那辆大加重自行车后座上,被褥被捆绑的完美程度就像变成自行车的一部分,车撑一打,英气十足的自行车稳稳当当的立在前门口等待发动。
吃完早饭,江宏海一点也没耽搁,就带着江毅去报名了,明天就要开学,租的房子也要一同安排妥当。
开学季,少不了电闪雷鸣的大雨天气,天已经全黑了,窗外的大雨稳稳的下着。
“澄,都九点多了,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你爸晚上应该不回来了,妈给你盛饭,你先吃,吃完了睡觉去。”江澄妈边说边从厨房窗户跟前转过身来。
“爸这么晚还没回来,是在那儿和哥哥做伴儿呢吧?”江澄有点失落,她想爸爸,但更想哥哥。
雷阵雨让家里停了电,煤油灯的火苗被从屋檐灌进来的风吹得左倾右仰,火光忽明忽暗,屋里灯影重重。
江澄和妈妈还没睡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这么晚了谁敲门呢?江澄妈一边嘀咕一边下炕,踩着鞋迅速走到前门爬门缝一看,赶紧开了门。
江宏海满脸雨水,浑身湿透的回到家里。
“都十点多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怎么样,娃在那家怎么样?”江澄妈手里攥着毛巾焦急地说,江澄也坐了起来。
“恩,安顿好了,那家也停电了”江宏海蹲好自行车,又脱了衣服边,接过毛巾说。
一听那家也停电了,江澄妈急了。
“停电了你咋就回来了呢?又下这么大的雨,你就陪娃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回来,能咋?娃还那么小,又离得那么远,头一回一个人睡!”
“哎,我看都安顿好了嘛,黑天嘛,躺床上闭上眼好好睡觉,有啥害怕的,我看也没有别的事情,就回来了”,江宏海拿毛巾擦着头发和身上的雨水。
“那个房东家里好像有个老人过世了,棺材还放在院子里。”江宏海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不说倒好,这一说江澄妈急哭了。
那家死了人,外面电闪雷鸣,还断了电,她想象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一个人在屋里,缩在墙角,裹着被子孤单害怕的瑟瑟发抖。
江毅对父亲从来惟命是从,从不顶嘴,不喜欢的安排,也只会默默承受。妈妈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更心疼他,但是现在又不能再把丈夫赶过去陪孩子,她心里难受的整晚睡不着,只盼着雨赶紧停,天赶紧亮。
很多年后,江澄想起当时的情景,同样心疼哥哥。
现在好了,她终于又能和哥哥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了,哥哥选择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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