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妈一边犁面,一边听着门口匠人们说话。
匠人们为吃饭而争吵,是对自己手艺的高度评价,只是现在家里的条件,还不允许她把这些变成日常的饭菜,做给家人吃,想到这里,江澄妈的心情有一点无奈。
和江宏海结婚到现在,也有快二十年的时间了。刚嫁到江家,江澄妈颇有些不习惯。那时,江家老大和老二已经结婚,早早分家单独住了,剩下的四兄弟以及两个妹妹,和江王氏都生活在一起。到了江宏海结婚,因为没有多余的房子住,这对新婚夫妇只能和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饭也是她和江王氏一起做。那时,家里穷的连菜籽油都没有,江王氏总是用清水炒菜。江澄妈回想自己的娘家,虽然娘家也穷,但至少还是有油的,然而嫁到江家,自己的生活水平居然跌破从前,这也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幸好他们夫妇两个人勤劳能干,才有今天的日子。村里这么多户,能盖起楼房的屈指可数,他们算一家!
想到这里,面也已经被江澄妈犁成宽窄均匀的面条,就等水开煮面。
这个空隙,江澄妈往辣椒碗里到了半碗辣椒面,又用铁勺在灶里熟了油倒进辣椒面里。滚油遇到辣椒面,香气顿时散发出来。这是招待匠人的油泼辣子,所以要比平时自己吃的油润的多。辣子和油完全搅匀后,在最上面形成一层红油,看起来美味极了。
做好油泼辣子,锅里的水也开了。为了让这一锅面都劲道爽口,江澄和妈妈一起轮流把面往锅里下,节省时间。
面还没下完,江老六的独子浩浩来到了暂住屋。
浩浩看见菜已经被匠人们吃的一干二净,有点失望,再看看馍筐里还有馍,于是就抓了一个往锅跟前凑,然而面条还在锅里翻滚。他转身看见案板上放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油泼辣子,立刻将手上的馍用厨刀片成三层,又把每一层都按在碗里,让馍把红油吸个饱。第中间那片馍因为没有馍皮支撑,散落的馍渣都泡进了油泼辣子里,看起来很不美观。浩浩没在意,又顺手从案板角落的陶罐里捏了些食盐,撒在馍片上,最后把馍片叠在一起咬了一大口。
面条可以出锅了,江澄妈提前在盆里放好了油盐酱醋等调料,又挖了一大勺臊子放进盆里。面和青菜同时捞出,放进盆里,接着用筷子不停翻搅,江澄妈终于调好了一大盆美味的干面。
面闻起来香极了,雪白的面条里夹杂着翠绿的菜叶,红色的臊子,整个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江澄妈先把一大盆面端到门口的桌上,同时又吩咐江澄拿了碗筷摆在每个匠人眼前,匠人们立刻抄起筷子往各自碗里盛面。
“三嫂,辣子呢?哈哈,面美得很!放些油泼辣子就更香了!”一个匠人边盛面边冲江澄妈说,
“看我,差点忘了!”
说着江澄妈赶紧走向案板,从案板上端起碗来一看,辣子上面一层馍渣,里面的红油几乎没有了,再看案板上还放着大半个吃剩下的辣子夹馍。
“咋回事?澄,这是你吃的?”江澄妈指着辣子碗问江澄,
“不是我!刚才看见浩浩拿了个馍,是他干的吧!”
江澄一看辣子碗,也有些生气。盖房期间,妈妈做饭都是先顾着匠人们吃的,自家人都不舍得先动筷子,结果被浩浩弄成这样。
“这娃真是的!特意给匠人们做的,自己不吭声就先吃了!吃就吃,又不吃完,还剩下了!真浪费!”
江澄妈看见浩浩在后院玩,而门口的匠人们还等着辣子,只得抱歉的把辣子碗送过去。
匠人们吃好之后,就立刻各自回家午休了,江澄妈又做了半盆干面,家里的其他人才开始陆续吃午饭。
浩浩吃完干面,立刻就跑出去了,也没跟谁打招呼。
江宏海拿了根火柴坐在门口边休息边剔牙,餐后,人都有些犯困,江澄和妈妈收拾碗筷,节奏也慢了下来。
江澄妈收拾案板,又看到浩浩吃剩下的辣子夹馍,顿时来气了。
“老六这是干啥呢?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两口子都去县城做生意去了,前两天回来,跟我商量,想让浩浩在咱家吃饭。”
“噢,他三哥盖房,他就要出去做生意,他三哥的忙,不帮不说,还让我操心他娃吃饭?!那会让他盖房的时候,咱两个娃呢,就这还天天都去帮忙,这事他也能做出来?!”江澄妈气愤的说。
“就是!我妈每天做这么多人的饭,还要去咱房那边干活,累的和啥一样!”江澄也不同意浩浩在家里吃饭,
“浩浩从小都野的和啥一样,去哪儿干啥跟谁都不说!我一天忙的,哪儿有精力操心这事!万一出了事咋办?!
大哥和二哥的孩子都大了,家里也没啥事,老六不去找他们,偏来找你,就你爱操心!”江澄妈抱怨道。
“恩,就是的,我回头就给老六说,让他重找人给他看娃,不行就让他们把浩浩带到县城去上学,自己的娃自己照顾去!”
江宏海听妻子和女儿这么一说,也觉得让妻子操心浩浩的事情很不合适,毕竟妻子太忙了。江老六不成器,这么多年,江宏海为这个弟弟耗费了不少财力和精力,对于江老六的不着调,江宏海心里是有数的,但这次家里盖房需要用人,江老六却在时跑出去做生意,确实有点不懂道理。江宏海想到这里,对这个弟弟更失望了。
少了江老六一个劳力,也并不能影响新房的建设,江宏海想着,就由着江老六去做生意吧,看能不能做出点名堂。
新房那里还有很多零碎活儿,江宏海站起来,把桌子从门口搬到靠墙的位置,又把凳子收起来,回头冲正在收拾屋子的妻子打了声招呼,就抬腿出门往新房的方向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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