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土坟掩童影,抓拐乐乎自忘情。
囚困冥官悲无泪,吆喝夙鬼且现行。
“小胖小,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咯咯~呵~咯咯~嘿“
黑土块垒,堆在一起;白纸沙沙,倒映着月的昏黄
一座坟
坟前一个小小的黑影蹲在那里,背对着唐兮等人,小手灵巧的上下翻腾着
“两个捏,三个夹,四个五个一手抓……咯咯,赢喽!”
黑影开心的手舞足蹈,稚嫩的欢呼声不合时宜的响彻在荒草土坟的上空……
小旦子!
王有德此时也顾不上害怕,就想叫出口。唐兮赶紧回身,堵住他的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示意奎羊跟上,缓慢的走了过去。
“抓羊拐,手要快,凸起的捏、凹的夹,竖着全要一手抓……”
侧看小旦子,全神贯注的玩着游戏,小脑袋忽仰忽低。一个黑色圆形东西,被他抛出接住。
那是一个泛着血丝的皮沙包
“沙包不能掉,羊拐不能摇,谁要不成全输掉……”
两人一羊,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而小旦子却浑然未觉。他玩的是村里小孩最平常的“抓羊拐”,就是用羊或猪的后腿膝盖骨,以四个为一副。先抛起沙包,趁其未落的时候,第一次要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所有凸面朝上的羊拐骨,第二次再抛的时候,要用食指和中指夹起所有凹面朝上的。第三次是将剩下的一把抓起来。不管是捏夹还是抓,都不许碰动其他的羊拐骨,哪怕是稍微挪一下都算输,当然,如果沙包接不住、没捏(夹、抓)全都也算输。
小旦子玩得不亦乐乎,唐兮也曾在家偷偷玩过(当然不是用自己羊取出来的拐骨,而是跟的小孩换来的),所以也就先看出了端倪,他示意王有德看一下地上的羊拐——
比普通的羊猪的都要大一倍,而且关节还更加的圆润,隐然泛着玉石的光泽。一时间,二人也猜不出这是什么动物的骨头。王有德此时最关心的还是小旦子,若不是唐兮拉着他,估计早就扑上去了。
“阴阳路”
唐兮悄悄的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道。
所谓阴阳路,是指阳间的人与阴间的鬼或魂,虽然同处一地,却隔着阴阳时空,彼此都看不到的。而唐兮两人之所以能看到此时的小旦子,皆因为从王有德家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在眼睛上涂抹了阴牛泪,(所谓阴牛泪,是指阴月阴时,牛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滴泪,能有窥阴的作用)老辈人经常说,抹上牛眼泪就能看到鬼魂其实并不完全对,只有阴牛泪才可以。这也是唐兮从家出来时“偷的”。
因为是自家孩儿,王有德也不是过于的害怕,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侄儿,你说现在该咋办呢?”
唐兮沉吟一番说道:“既已找到小旦子的人魂,那么,接下来自是引魂归位……下面你且听我安排,不可乱了章法”
王有德重重的点着头,大有豁出命的耿气。
正当两人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奎羊猛地抬头望向坟包的顶上,狠戾的光芒一闪过
那里,突兀的,一道影子飘出
白底黑面方口鞋!!
藏蓝收口缅裆裤,还缠着半条暗黄盖单!!
对襟棕色大棉袄
“呃~”可怜的王有德,这次是彻底的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唐兮也好不到哪去,两股战战。若不是奎羊在边上倚住,加上自小被陆叔灌输“鬼神皆由心生”的理论,估计也早就瘫在地上了。
“咩也~咩呼~”奎羊的叫声中有着警告、怒斥的味道。
说来也怪,那道鬼影对奎羊的叫声明显的忌惮
“你们是谁,过来干啥?”鬼影飘飘乎乎的来到近前。
土壑般的皱纹脸,虬结的山羊胡
戴着一顶黑色瓜皮帽……
此时,唐兮稍有回神,强作镇定,“我等乃是五里堡人士,来此只为引回他的人魂”说着指了指兀自在地上玩的小旦子,“你又是何鬼……嗯……谁?”
当着鬼面说鬼,他觉得不妥,临时改了问是谁……
“引魂?”老鬼不屑地看了看两眼迷离的王有德,又嘲笑的看着唐兮,“就凭你这小娃子?”不过他明显有些忌惮奎羊,口气还不算阴狠,“你们与他有啥关系?又是咋进来的?”
唐兮此时已经镇定下来,抱拳一揖道,“我与小旦子本是玩伴好友,而地上坐着的是他的父亲。至于如何进来?”说到这儿,唐兮耍了个小滑头,“自是我爹授法,轻松破了这连环阵,让我等过来带回小旦子。莫非你想干涉此事?小子斗胆奉劝老人家,您可不要平白招惹了是非。而且,您又是何人?”
一听他背后还有个更厉害的个爹,这老鬼明显的犹豫着,不过想到个中原由,也是狠了狠心,对唐兮说道:“你别吓唬我。告诉你个小娃子,我是王家的老祖宗王柏年。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与这小娃的祖上有过节,他的魂就是我勾来的。你别多管闲事。否则的话,就是你爹来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说着,作势要扑向唐兮。他本打的一副好算计,想要以唐兮为人质,即使他爹来了也总归要投鼠忌器,不敢对他怎样。哪知道,变故陡现。只见得,早有提防的奎羊,蹄踩星位,隐有章法。以角为匕,直刺鬼身……
“唔,你这,畜生!”老鬼气急败坏,惊惧急退。
奎羊乘势而上,“踢~踏~噗~”一角就差点泄了他身上的鬼气。
“奎羊且住”唐兮急忙阻止,“且听他说下原委,若是为祸害人,再灭他不迟”
老鬼怎料一只羊会有如此**力?大意之下被伤了本源,若非唐兮阻止的及时,搞不好还真个就魂飞魄散呢。见奎羊收势,他如蒙大赦,再也不顾得再故弄玄虚,大声嘶嚎着重复了数十年的口头禅:“老头子我,冤枉哩~”
然后,悲悲切切的讲出了他如何被五姑婆害得枉死,如何阴差阳错的当了鬼官,而这小旦子本就与五姑婆是本家,为了报仇他才趁着孩子到祖坟这边来玩的机会,一下子勾了他的魂,只等七天一到,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可哪里知道,平白惹出这两个小煞星?旧恨未了,新仇?唔,新仇当然也不敢生的。
听完他的话,唐兮也是有些感慨,不过更多的是不解:“如此说来,虽是五姑婆害你损了二十年的阳寿,却也凭白得了场富贵,原也是功过相抵吧?你怎会还如此大的怨气?而且你应有阴间的功名,怎又会滞留阳间做了野鬼呢?”
要知道,阴司的管理较之阳世更为严格,若不是得了指令,除非是孤魂野鬼,否则绝不可擅自出现在人间的,否则轻则下地狱,重则魂飞魄散永归混沌。所以,唐兮之前才会猜测他是野鬼之身。
经此一问,老鬼更是欲哭无泪,“要不说老头子我冤枉呢!原本鬼差告诉我,让我对被错抓的事情守口如瓶,偷啥换啥的,反正就是让我顶替王伯年,到地府当个执事。我一想,这也不错,反正活着就是遭罪,还不如当鬼享福呢。可谁知道,头七之后我就被关在这祖坟地了,咋也出不去,更别说去地府当官啦。你说,我咋就这么冤呢?”
越说越难受,老鬼佝偻着腰蹲在地上,狠命的抹着眼睛。
听了他的话,唐兮七巧玲珑心一转,就大抵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根源还是在围着王家祖坟的这个连环阵——要知道,人死之后魂魄先到阴司报道,待头七回魂时,先要回“自家”,也就是埋骨坟地停魂,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入正式“阴籍”。
而问题也就恰恰出在这个头七到七七的时间差上。已是鬼身的王柏年,能够自由出现的机会很是有限。白天阵法虽然遁去,但老鬼却不能出来,而当子时过后,他虽可以现身,却又被阵法所阻,无门而出,说起来也真是够倒霉的。至于阴间为何没管他迟迟未去“报道”,唐兮也是想不明白。
不过,由此推测,这个连环阵并非是唐兮之前所认为的那么简单,单纯的内外八锁加上一个小三才阵,绝无法阻止老鬼去地府。至于到底是什么个路数,却不是这时的唐兮所能窥伺的。
转念一想,唐兮就更是不解:“要是依你之言,那岂不是说,所有葬在此地的鬼魂都不能进入地府?为何我独见你一人……咳,一鬼呢?”
老鬼王柏年还保持着生前的习惯,一拍大腿道:“嗨……咋可能就老汉一个?多着哩,几百口子,跟蹲大牢似的。这不,都怕你这只羊,全趴窝着呢”
说完扭头冲着祖坟吆喝着,“祖宗们、叔伯们、儿孙们,都快点出来见客咧~”
此话一出,唐兮不禁打个趔趄,见客?也曾偷看过兰陵笑笑生的那本大作的他,对此倒也不陌生。不过被一个老鬼招呼着一帮子大小鬼出来见客,怎么咋听咋是古怪呢?
不管唐兮如何腹诽,却见随着老鬼的呼喊,一个个从鬼影坟包中飘出,高矮胖瘦呼呼啦啦的数不清,看得唐兮头皮一阵发麻。++本站重要通知: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小说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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