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北方小镇

盛夏酷暑，炽热难熬。在这种季节，南方的商旅若无重要采买之事，便会贩上几车物什到北方兜售，既不耽误自家生意，又可以好好避暑。

陈国北部黑龙州岚山镇便是这样一个去处。

岚山镇位于州道左近，外地商旅一般都会在此处停留，加入岚山镇的集市，选上一块心中满意的摊位做上几日的生意。

夏季是个好季节，南方商旅极多，集市几乎日日爆满，相邻的几个镇子也都有百姓来采买吃用，集市上摩肩擦踵，比州府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赶热闹，除去忙着农作、赶工、顾家的百姓，还有一对父子与众人截然不同。

“小龙，先把‘绵诀’运行一遍。”中年汉子表情严肃，鲜明的轮廓诉说着昔日的勇武，他双手虚握，将小龙平端的双掌拢在手心中，仔细地探寻着小龙体内内气的凝聚程度。

见到父亲一丝不苟的表情，十一岁的小龙鼓起全力运功，内心渴望着自己的表现可以换来父亲吝啬的夸奖。

小龙的父亲叫江鹤，五年前带着江小龙到岚山镇定居，不过他与这个镇子上的居民没有过多的交集，除了购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他很少出门，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修炼内功。就算是出门，江小龙估计他也不是在镇子上闲逛，因为几次江鹤出门都是一去就是数日，而且回来时候总是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倦色。

江小龙听父亲提起过《绵诀》的来历：父亲为了这部高深的内功心法，先是花两个月在陈国双木州张家踩点，等到张家长老外出、供奉仅剩一人的时候偷入藏宝室盗出此功，虽然被一个堂主发现，不过以父亲的本事自然是干净利落杀了那个堂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江小龙也知道东幽大陆的武功功法普遍分人、地、天三个品阶，品阶高低通常代表了功法的全面程度，人品外功体法包括练体、筑体、强体入门三部分，人品内功心法包括练气、聚气、养气入门三部分，而地品功法则是包含人品功法和强体、养气入门后的修炼。《绵诀》可以修炼到养气中期的阶段，在地品功法里也算是颇为珍贵的了，至于天品功法，江鹤说他至今也只是听说过。

“嗯，可以，已经聚气圆满了，再巩固两天，调整到最佳状态后冲击养气初期。”江鹤说完，示意江小龙继续修炼，便带着早已收拾好的简易行李转身出去了。他并没有跟江小龙提起《绵诀》的来历，不过却千叮咛万嘱咐过，这套武功不可轻用。

五年，江小龙将内气已经练到聚气圆满阶段，他不知道自己是练得快还是慢，不过看到江鹤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想来自己没有辜负江鹤给他服用的那些灵药。

江鹤作为一个父亲，其实是很不合格的，他很少教导小龙武功以外的东西。幸好家里还有管家黄叔，一边传授给江小龙生活中的经验，使江小龙不至于是一个武学天才、生活白痴；一边把一些江湖旧闻讲给江小龙听，使得江小龙平淡的日子里多了很多色彩。

从黄叔的故事中，江小龙慢慢知道了整个江湖的轮廓，知道了江湖盛传的二王、二阁、三门、四教、五阵、十八家等势力，知道了武功有内外之分、力量有虚实之用。在江小龙的眼里，父亲可能是一代江湖高手，但是黄叔却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

黄叔有时候也会稍稍带及自己的辉煌往事：一刀断房鬼，双掌伏五魔。这两件往事江小龙在五年里听了不下百遍，可是江小龙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每次听到这些故事都会心潮澎湃。可能作为老江湖的黄叔都没想到，自己用来吹嘘的故事竟然无形中给江小龙种下了深深的种子。

虽然听了很多江湖上的刀光剑影、侠骨柔情，但是黄叔从来不讲江鹤的事情，每次江小龙问起黄叔都会引到别的话题上，一旦被问得紧，就会说还不到时候。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江小龙知道父亲估计至少要五天才能回来，这是江小龙五年来总结的经验。

五年的时间，父亲和黄叔都没有什么变化，头发依旧黑亮、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加上江家几乎不与镇子上的其他人来往，使得江小龙总是产生着错觉。是的，如果不是自己在长大，江小龙可能都会以为这个世界已经静止了。

江小龙不清楚父亲不与镇上的人打交道的原因，而黄叔很少接触外界则是因为需要照顾自己。自己则是一直抓紧一切时间勤奋练功，以至于有时候打坐都会睡着，这时黄叔就会点自己的劳宫穴，让自己保持清醒继续修炼。

江小龙进屋找到雕刻树根的黄叔，“黄叔，你看我自从来到岚山镇，就一直在练功，我……”

“怎么，小龙，你想出门？”黄叔一语道破，其实他早就知道江小龙有这个想法。

“当然啊！每天听您讲外面的故事多么多么有意思，可是我只能圈在这个小院子里，我早就想出去看看啦！”

“也不是不行，你父亲既然让你巩固两天，那你的内功修炼就已经可以了。”黄叔放下手里的树根，站起身掸掸身上的泥土。“不过，外功还得让黄叔来试你几招。”

“好！”小龙略一拱手，摆出“疯魔掌”起手式“双手铲月”，直直地冲着黄叔的中门袭来。

“疯魔掌”是人品外功功法，黄叔的绝学，江小龙这五年来在修炼《绵诀》之余也把这套武功修炼到了筑体中期阶段。

“来得好！”黄叔身材比江小龙高出一头，一招“分山直打”拨开江小龙双手，转而反攻其上三路。

“看脚！”江小龙一招“摇头摆尾”既避让了黄叔的直掌，又反攻了其下盘。

江小龙和黄叔你来我往拆了近百余招，黄叔一招“疯霆腿”击退了江小龙后跳出圈子，“行啦行啦！小龙，黄叔允了你了！哈哈哈哈，不错不错，‘疯魔掌’你已经彻底掌握了！不过用起来就是生涩了些，嗯，这些可以慢慢练。”

“多谢黄叔！”江小龙用袖子擦一下额头上的汗，“那我出去啦！”

“去吧！”黄叔顺手从怀里摸出一锭二两银子，扔给江小龙，“拿着，第一次出门，看到什么好玩儿的，就买回来吧！”

“知道啦，黄叔！你最好了！”

虽然江小龙已经听过黄叔讲了许多外面世界的故事，但是从宅子走出来，亲眼见到四周各式各样的房屋，各做各活的百姓，江小龙眼里的好奇和兴奋就溢于言表，不能自已。

“喂！对，叫你呢！”江小龙走了许久，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寻着声音望去，茶坊外一个身着短打的黑肤少年正在向自己招手。

“呃……你好。”江小龙仔细回忆黄叔故事里两人初见应该说些什么，是了，自我介绍，想到这里，江小龙正正衣衫，作了个揖，“在下江小龙，不知这位兄台有何事？”

见到江小龙煞有介事拱手作揖，黑肤少年顿时笑弯了腰，“你，你可真逗！”

黑肤少年旁边的几个同伴也都笑得前仰后附，他们从没见过一个十岁小孩儿在他们面前冒充江湖中人的。

江小龙眉头皱了起来，缺少生活经验不代表缺少智慧，面前的这些少年肆意的嘲笑令江小龙迅速丧失了跟他们进一步交流的想法。

“既然兄台无事，在下便告辞了。”这回江小龙拱手都懒得拱，只是略一点头就转身而去。

“哎，这位小哥儿，等等！我们少爷……”黑肤少年上前两步抓住了江小龙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江小龙一愣，发觉胳膊被抓住，定了定神使了一招反手擒拿，卸了黑肤少年的左臂。

“啊——你，你……”黑肤少年捂着左臂踉跄地后退两步，他的同伴都围上前来，可是一想到江小龙的身手，又都逡巡不前。

“啪，啪，啪……”茶坊里走出一个约十六七的华服少年，一边鼓掌一边说到，“好身手！这位小哥儿的外功真俊啊！”

看着身着华丽的少年，江小龙礼貌性地一拱手，“过奖。”

华服少年冲着自己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子吩咐到，“阿虎，接上阿黑的胳膊。”转过头，向江小龙做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若在下没听错，这位小哥儿可是唤作江小龙？”

得到江小龙的肯定后，华服少年笑了一笑，“在下唐斌，江兄面生，可是初来乍到？小可不才，在这岚山镇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蒙江兄不弃，可否让在下做东略尽地主之谊？”

江小龙听到唐斌这番话倒是颇有结交之意，而且看起来人畜无害，想来没什么问题，况且就算有什么事情，对面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家伙也只有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的份。

“不敢，蒙唐兄不计较在下出手之事。”江小龙没有拒绝唐斌的邀请。

“哈哈哈，那么江兄这边请！”唐斌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着身后的小弟招呼道：“我们一起到一醉居给江兄接风洗尘！”

“好，不过我并不是初来乍到，我已经到岚山镇五年了。”江小龙实话实说到。

“啊……这样，那我们就为我们初识一醉方休！”唐斌笑了笑，似乎早已经知道江小龙住在镇子上。

“好！去一醉居！”

“去一醉居啊！”

几个少年众星捧月般拥着唐斌和江小龙向一醉居走去，江小龙没有注意到唐斌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的不仅有表面上的赞赏，暗地里还有一丝阴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