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一缕残识

江小龙在这个废弃的仓房里待了一个上午，靠嚼食干草抵消了一些饥饿感，终于能够忍着疼痛起身行走。原本首要事情就是要让黄叔入土为安，可是江小龙的身子还是十分虚弱，他想了想，决定先把黄叔尸身用干草盖住，待父亲回来后再择地安葬。

勉强在仓房四周走了走，江小龙发现这里废弃仓房很多，大多已经破烂不堪，似乎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塌掉，他仔细看了看，终于发觉这里就是岚山镇东区，因为他看到了青岚河对面的房子——他的家。

江小龙不可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

江小龙不知道为什么唐斌没有派人搜寻自己，难道他不想斩草除根？不过他们不来，或是尚未搜寻到此处，自己却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自己去哪儿，此时既没有头绪，也没有方向。

出了仓房，江小龙决定不如就先到岚山上避一避，山就在岚山镇东区再往东，江小龙背对着青岚河都能清楚见到岚山上茂密的树林。

走了一阵，江小龙发现自己距离岚山似乎更远了，这时他想起黄叔曾和他说过一个俗语，叫做望山跑死马，是了，自己离岚山估计还有很长一段路。

江小龙用手抹了抹眼睛，虽然理性告诉他黄叔已经永远离开了，可是他仍摆脱不了这种悲痛，他不知道如何摆脱，也不想摆脱。

江小龙越来越肯定，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去岚山已经是一个奢侈的想法，现在走上三四百米就要坐下歇息好久，去岚山实在不现实。可是自己又能去哪里，他已经没有了主意。

人是奇怪的，往往在一帆风顺时都不会想起神仙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而一旦走投无路，神仙就成了救命稻草。或许不能拯救自己，但是却可以给自己一个生的希望。

江小龙看到荒芜的体神庙孤零零伫立在路边，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破败的大门，只剩一半的庙牌，无人修葺的庙宇，肆意生长的杂草，似乎都在向江小龙昭示着穷途末路的景象。

江小龙走进庙堂，体神神像壮硕的外形和黄叔故事里的描述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因为色彩的斑驳和破旧得似乎一触即碎的模样，却让江小龙一点也没有敬畏和膜拜的想法。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父亲回来，如果就死在这里……”江小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下意识就走到了体神神像的后面躺了下来，“黄叔，你故事里的幽侠，小龙可能是当不了了，刀光剑影的江湖，呵，见识了一次，就成了最后一次……”

江小龙仰躺在地，想呈“大”字躺好，不过神像后面就是后墙，空间实在有限，江小龙使劲一展胳膊，右拳竟然砸碎了神像，伸进了神像的腹中。

江小龙既然无所谓生死，随之而变的就是心态，似乎唐斌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也变得没那么重要。反而这个神像空空的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更值得他去探寻，因为就在他右拳伸进神像的腹中时，手腕上竟被套上一个铁环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江小龙收回右手，坐了起来，看到了手腕上的东西。

这是一个铁镯，样式古朴庄重，却又显得粗糙普通，约有两指宽，外圈雕着江小龙看不懂的符号，江小龙数了数，一共是九个，均匀分布在铁镯上。

“咦？拿不下来！”江小龙仔细看了几圈，这个铁镯没有一丝缝隙，而且和自己的手腕尺寸相当，“那是怎么被带上的？见鬼？”

“不对！”江小龙反应过来了，这里是体神庙，鬼应该没有，难道是传说中体神显灵了？

江小龙还在震惊于体神显灵的想法中，没有发现铁镯上有一个符号闪了一下，随即一道虚影冲进了江小龙的眉心。

江小龙顿时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地。

……

“这是哪里？”江小龙看着雾蒙蒙的四周，心里十分疑惑。

“这是‘识海’。”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到，深邃而缥缈。

“谁啊？谁在那里？”冷不丁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江小龙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因为这声音给他一种安宁的感觉。

江小龙想要进到雾里去找寻声音，可是向前走了很久似乎还在原地，雾还是那么远。

“孩子，你听说过‘鬼门’吗？”苍老的声音又从雾里传出来。

“‘鬼门’？不知道？是‘鬼门关’吗？你是鬼？”

江小龙等了许久，再没有声音从雾里传出来。江小龙刚想喊“到底你是什么”，只见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从淡淡的影子慢慢幻化、凝实成一个老者。

“老，老先生，您是……鬼？还是……神仙？”虽然有“鬼门关”的先入为主，不过江小龙觉得老者的出现方式很想黄叔故事里的神仙仙术。

“不是。”老者笑了一笑，面容很是慈祥，竟然让江小龙隐约回忆起五岁前似乎也有这么一张慈祥的面庞。那是五岁前的记忆，江小龙不知道自己什么原因，五岁前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他问过父亲和黄叔很多次，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我叫‘铁手’，你可以称呼我‘铁老’。”老者依旧和蔼地笑着。

“铁老？”

“嗯。”老者点头赞许到，“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江小龙。”

“哦，”老者点了点头，“既然你没听说过‘鬼门’，想来龙手后来也没有成功，唉……天命难违啊！”

铁老只是略略伤感了一下，就恢复了和蔼的笑容，“斯事往矣，不多说了。孩子，适才你带上锁气镯时老夫感应到你体内似乎经脉错位，内气溃散，你受了重伤？”

“呃……是。”

“那尊师是？”

“我没有师父，我的武功是我父亲教的，不过，他也不会，只是有本内功心法，他指点我修炼。”

“哦……这样，可是经脉一废，武功恐怕就再也找不回了啊！”

“嗯，其实我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我已经不想太多了。”

“孩子，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啊！记住：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老者郑重其事的样子令江小龙又有些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

“可是我……”

“唉……老夫虽然救不了自己，不过帮帮你应该不在话下，就让老夫最后这一缕残识再发挥发挥作用吧。”

“老先生，您？”

“老夫现在是在你的识海里和你的意识对话，只是老夫等得时间太久，存在锁气镯内的魂识已经散逸了太多，剩余的魂识也仅仅能支撑半天时间罢。”

“啊？”江小龙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听天书，“识海”、“残识”“魂识”什么的从没听说过啊。

“呵呵，孩子，老夫想让你答应老夫一件事。”

“呃……什么事？”

“老夫可能是‘鬼门’的最后一人，‘鬼门’数百年传承不能断送在我这个‘鬼门’的人的手里。老夫想你拜我为师，接受老夫的传承，你放心，老夫的武功绝对是顶级武学，而且可以让你重新修炼内功，总之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是，我……”江小龙没想到铁老说的是这种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孩子，你考虑考虑是正常的，不过不要让老夫等太久啊，老夫剩下的时间实在不多了。”铁老顿了顿又说，“你也不要有压力，老夫身为‘鬼门’中人，不能断送传承；但即使你拜我为师，我们也仅仅是师徒关系，你是否将之传承下去都没有关系。”

一阵沉默。

“老夫所求不多，今日你学会老夫的武功，日后是否继续修炼也都由你自己做主。收你为徒算是老夫在这世上最后一个心愿，孩子，你愿意帮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吗？”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江小龙不再犹豫，果断跪地磕头行礼。

“哈哈哈，好，好！”铁老虚手一抬，“徒儿啊，咱们师徒俩就免去那些俗礼吧，为师现在传你《无相灵功》的口诀，你先记忆。《无相灵功》：相由心生，为而不恃，言法相随。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无言有言，无为有为，无相有相。”

这口诀晦涩难懂，江小龙更不知道这《无相灵功》的渊源，听铁老讲授近一个时辰，又背了数遍，才能运转自如。

“徒儿，你所戴的锁气镯原是师父当年杀敌所获，内中乾坤奥妙无穷，是一等一的奇物。师父迄今也仅仅研究明白前三个字符，分别是养、锁、固，都对内功修炼有极大帮助，惜之用之。”说到这里，铁老一皱眉。

“看来时辰已到，徒儿，你的路还很长，未来的磨难绝不会少，不要颓废自卑……”铁老身形已经淡去很多。

“去吧，徒儿，记住：活着!活着就有无限可能！”铁老的身形逐渐消失，随着最后的一句嘱咐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师父……”江小龙知道铁老会永远地离开，可是当真正面对时他还是难以接受，虽然江小龙从认识铁老到拜师再到得到传承，也不过就半天时间，但……

铁老刚刚消失，江小龙还想跪拜，忽然一阵眩晕，就感觉自己似乎从万丈悬崖上坠下……

“啊——”江小龙一下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整洁的居室，自己身上还盖着一床柔柔的被子，隐约有丝丝自然的香气飘入鼻中。

“吱——”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粉红色衣衫的女孩儿手里端着粥走了进来。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清脆的声音和清秀的面容瞬间让江小龙愣住了。

“好——美！”江小龙心里竟然只有这两个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