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清晨,到处弥漫着肮脏的腥臭秽气。
中世纪的城镇似乎总是如此。
人们把夜晚排放的屎尿经血各种混杂的污秽泼到马路上。
不过这些都还算是好的,最令人作呕且无法接受的小镇上的鱼贩集市。
这里到处弥漫着海水里散发出的腥臭味,空气里充斥着死鱼和腐败的鱼类内脏的气味。
即使是人头攒动的大街,油黑发亮的大老鼠也毫不避讳的在堆积的垃圾里翻找食物。
一个身材臃肿的妇女站在鱼摊前熟练的处理着运送上岸的海鱼。
突然,她感觉到肚子猛的一痛,躺倒在了摊位上。
她的身体剧烈颤动,使劲提气呼气,脸上露出便秘了十多天似的表情。
两手将双腿掰开呈最大角度,一个婴儿湿漉漉的头混杂着粘液从胯下露了出来。
噗通一声,她发出舒服的低吼,婴儿被排泄出来了。
熟练的拿起桌子上刮鱼鳞的钢刀斩断连接身体的脐带。
这是她生的第五胎,每次都在这鱼摊前完成。
每次也都是死胎或半死胎,到了晚上这堆乱糟糟的东西会随着鱼肠之类的脏器统统铲进河里。
幸运的是,这次的新生儿很健壮,嗅觉似乎也很敏锐。
周围弥漫的臭气熏得他蹙着眉头,沉默了三秒钟后,他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啼叫。
“哇~”
嘹亮的哭声引起鱼市治安官的注意,他得救了。
……
……
“呕!”
他猛地坐起身,胃里的酸液混着不明颗粒物和未消化的草根树皮不受控制的从腹腔一股脑涌出来。
裤子上、木板床上到处沾着残留的呕吐物。
屋里充斥着浓重的鱼腥味,正中间一口黑铁锅正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如果没猜错,那里头应该正煮着一条大马哈鱼。
这种自出生以来就被他异常排斥的鱼腥味彻底令他清醒,成了他永久的梦魇。
“你醒啦!”
“还以为你死定了呢,没想到还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胸前有一道恐怖且狰狞的刀疤,一直从前胸延长到腹部。
伤口处似乎被海水浸泡许久,惨白的肉向外翻着,有些地方已经化脓。
他无暇顾及身上的污秽,再次闭上眼睛躺在头底下高高垫起的稻草上。
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确实是个奇迹。
或者说真正受伤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刚刚鱼市出生的画面是原主的一丝记忆碎片,此时已被他完全接收消化。
“你的出生可真是一出悲剧。”
“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被生下来,像拉了一泡屎,然后又像垃圾一般差点被丢弃。”
如果不是鱼市上好心的治安官,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经不知死在了哪个下水道。
他的心里替对方的遭遇感到同情。
这是一段不好的记忆,或许是因为屋里那鱼汤的味道被激活触发。
“获得这么痛苦,还不如死了!”
他这般想着,尽量让心里对这具身体鹊巢鸠占感觉不那么良心不安,这算是一种自我催眠。
兴许能减少许多占据身体后的负罪感。
祁某伟。
原某市公共安全治安管理厅厅长,四十岁的年纪有望冲击入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却没想到被叛逆期的儿子实名制举报,由于一些不可说的原因。
最终落得个饮弹自尽的下场。
老婆死于难产,现在儿子在原世界成了真正的孤儿,不知会开始怎样的生活。
本以为一枪下去一切都会结束,却意外穿越到了这个悲剧的死者:巴塞·罗缪尔·摩根身上。
“嘿,你死了么?”
一双粗糙满是老茧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并不温柔。
很难想象这是一只来自十四五岁少年的手。
大颗粒砂纸一样的手纹,硬到硌脸的茧子,感觉随时都能被撸下来一层皮。
他毫不怀疑对方的手劲可以轻易捏碎自己的头颅。
只是摩根笃定对方不会这么做。
二十年的官场生涯,并且在公共安全治安管理部门侵淫多年,早已令他变得老奸巨猾。
刚才躺下的时候他就用余光不动声色的扫视过整个房间。
窗边火炉上的钢锅内咕嘟咕嘟的炖着鲜美浓汤,令他作呕的原因也来自于此。
那口大锅里一定是鱼汤。
如果没有刚才的记忆,摩根一定会喝下一大碗鱼汤已补充自己虚弱的身体。
屋子正中间是一个更大的大火炉,正旺盛的燃烧,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一的空间,炉边架一闲置风箱没有使用。
屋子相当暖和,甚至有些燥热。
摩根只看了一眼就记住少年的面貌特征,这是他多年以来积累的工作经验。
毕竟想要抓捕犯罪嫌疑犯和勘察现场必须要有一双锐利如同鹰一般的眼睛。
他只穿了一条洗到发白的蓝色帆布短裤,一身瓷实匀称的肌肉不输健身房出来的大肌霸们。
只可惜身体还是有些清瘦,除了肌肉就仅剩下骨头了。
他打着赤膊,腰间只围了一条围裙,上面坑坑洼洼,黑一块、糊一块有被灼烧的痕迹。
汗珠顺着下颚自脖颈流淌到精实的腹部,全身呈古铜色。
身型完美,全身上下充斥着力的美感。
身高约有一米八五左右,钢筋似的黑发倒扎在头顶,看起来应该是个犟脾气。
至于对方年龄的推测则完全根据他的五官。
与身体毫不相称的娃娃脸上还挂着一抹天真,浓眉毛、大眼睛,看起来相当憨厚。
还有毫无皱纹细腻的皮肤,完全就是跟自己叛逆期儿子年龄相差无几。
摩根不知道这个时代为何会将一个本该求学的青春期少年锻造成一个钢筋铁人。
他的大手简直夸张,比常年奔波在工地上的工人都要粗糙有力,这也是他最显著的特征。
摩根笃定对方不会伤人,他已经身无分文衣不蔽体,如果对方想要害人又何必救他。
可以肯定这还是个有点热心肠的小伙子。
所以又安心的躺回到床上,静静分析现场透漏给他的信息。
感受到额头温热的大手,摩根微弱的“哼”了一声,身体再往下缩了一下,假装自己再次陷入昏睡。
他不开口的原因是他虽然可以听懂对方的话,也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是说不出来。
这是跟前世完全不同的没听过的语言,如果贸然开口反而对自己不利,所以还不如不说。
床头的一角挂着一本日历,摩根能看得懂。
上面写着:海圆历,1506年。
少年拿起抹布替他擦去裤裆上刚刚呕吐出的污秽,并不嫌弃。
房间里又开始敲敲打打,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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