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指流连在脸颊,却让宁朝来生出莫名的暖意,她懒懒的睁开眼睛。面前居高临下,满目宠溺的人不是宁相生又是谁,他还穿着官服,大概是才早朝回来吧。
宁朝来叹气,真好。虽然垂死挣扎,被烈火灼烧的感觉太痛苦,但若是最后一刻生不如死的痛苦能换得死了后看到宁相生,也算值当了。
“出门前怎么与你说的,又在石桌上睡觉了,嗯?”
宁相生往石凳上一坐,笑着将趴在石桌上睡觉的人抱在怀里。
宁朝来使劲往宁相生怀里拱了拱,等到身子稍微暖和了,才哇哇大哭起来。
“阿翁啊,你……你若是,若是……听得见我说话,一定要记得……好……好好照顾自己。”
宁朝来抽抽噎噎,一句话倒也说得清楚。
宁相生一脸茫然,看了看痛哭流涕又满脸正经的女儿,决定伸出手去探探情况。
额头不烫不冰,该是没有发烧。宁相生抿了抿唇,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孩子是做噩梦了。
宁相生不说话,宁朝来扯开了嗓子哭,哭得肝肠寸断。一了百了,死了原来是这般下场,她不过是想说几句临终前该有的叮嘱罢了,宁相生却听不见。
若是猜得没错,只怕眨眼间她就会灰飞烟灭了。
“阿翁,我不要,不要!”宁朝来紧紧抓着宁相生的衣襟,生怕自己一松手便真的再也见不到宁相生了。
“小,小姐。”
迎面走来的杜鹃愣在原地,宁朝来向来要强,挨打挨骂从不流一滴眼泪,现下哭得那么悲壮,到底是出什么大事了。
“好了,朝来乖。”宁相生心疼的摸摸宁朝来的头,放柔了声音,“爹在这儿,不怕。”
乖?宁相生只在她八岁前说过这样的字眼。宁朝来诧异的抬头,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杜鹃年长她八岁,如今却是十三岁的模样,再看看她,那样小的手与个子,可不就是五岁的样儿,再看宁相生,确实比最后一次见面时年轻不少。
宁朝来急匆匆的挣脱宁相生的怀抱,爬上石桌,四处张望。南边的石门,北边的翠竹,还有西边院子角落里她“才”种下不久的腊梅。
“哎哟!”宁朝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杜鹃大叫,“小姐中邪了!”
宁相生瞪了杜鹃一眼,疑惑的看着宁朝来。宁朝来忽而哭,忽而笑,着实太怪异,可他从来不信邪不邪的,只当宁朝来小孩子心性,由着她去了,毕竟,宁朝来是个鬼灵精怪的主儿,这会儿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宁朝来不管宁相生与杜鹃怎么想,只知道傻乐,她没死,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宁相生无奈的摇头,笑着问,“过几日去上书学堂念书可好?”
可好?那是太好了。宁朝来连连点头,她做梦都想去上书学堂,宁相生却认为男女共处一室不成体统,不肯让她去,如今竟然主动提出要她去,岂不是因祸得福?
“学堂里要用之物我已经让人备好了,你上下学堂,轿夫会负责接送,至于杜鹃,她会随你一同去,也好照顾你。”
宁相生说着,用袖子给宁朝来擦眼泪,他所求不多,宁朝来过得开心就是了。
若不是昨夜梦见宁朝来在火海里挣扎求生,若不是那真实的画面刺痛了他,他或许还不会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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