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亲慈渊似海,一世半点难报怀!
王生舍命护葬银,单方却嫌面不开。
虽生正气豪杰貌,却无人性堕心衰。
身穷志达存孝义,总有光明汇羽来!
萧禾走近人群,扒到里面,在吵嚷声中看到圈里空地上站着一个身躯魁梧,肤色黝黑的大汉:
牙口参差,面皮如鬼差相仿,
钢髯暴涨,眼仁与铜铃也似。
浑身油腻,黏糊糊汗渍欲滴,
躯体半裸,皱巴巴癞肉堆浮。
自幼喜凌弱小,原本爱欺老卒。
城中混迹留名,人称遗毒莽牯。
在看那大汉面前,跪着一个消瘦弱小的年轻人,此刻全身颤抖战栗,那大汉却仰天大啸。
指点萧禾的那位银发老者向旁边另一位老者问道:
“老马,今天又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西城街那孝子王生么?怎么得罪了这潘元?”
马姓老者回道:
“这王生老母病逝,家里穷困。无钱买棺椁装殓,就来这集市边摆下桌椅,帮人写状子拿钱。前两天还见他好好的,今日这潘元正从此处经过,便说这里都归他管辖,只有缴了保护费才能在此生意。王生也不搭理,潘元见他不理睬,觉得失了颜面,便砸了这桌椅,逼迫王生交钱。”
银发老者回道:
“听说这王生胆小怯懦,怕是挨不了这潘元几下拳头就得交出钱财。”
马姓老者又回道:
“不然,这王生也不知怎的,挨了几顿捶打,就是不拿。怕是一会这潘元真怒,将这王生打废,唉,一个孝子啊!”
这时圈外有人喊嚷:
“快打啊!你这潘元还称什么义阳一霸!遗毒莽牯!连个文弱的书生都治服不下!还称什么好汉?”
圈中潘元听见心中更是恼怒,对着跪在面前的王生喝到:
“你个小东西!今天要么把钱拿出来,要么趴在地上,舔爷爷脚背,喊三声爷爷,不然就让你好好尝尝爷爷的拳头!”
说着脱下脏旧的草鞋,将一双黝黑满是泥尘的脚踏在地面。
圈里人群中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
“王生,你就把钱给他吧!看你两天也赚不了几个钱,何必受这混子屈辱。”
声音隐匿在人群中,不知何人所发。
只见这王生跪在地上的身体停止颤抖,慢慢伏趴在地,头渐渐靠近潘元脚面。
萧禾看到此处,心中恼怒,跳出人群,站到潘元正面用手指点说道:
“你这害人的流痞!人家正经生意,却来捣乱找茬。今日定要让你也吃顿拳头,把你赶出城中!”
那银发老者看是萧禾跳出,不禁发言道:
“这位小哥,莫要出来找罪,你可知这潘元乃是义阳一霸,人称遗毒莽牯。虽心狠手辣,但心胸宽广,你若现在走脱,他定然不会怪你!”
萧禾听见此话也不作答,依然站在原地,怒视潘元。
那马姓老者说道:
“这傻小子,你帮他他不听,看来也要挨顿拳脚。”
潘元开口大声说道:
“今天找抽的人还不少!你这小子,不知死活,本大爷就让你知晓有些事你沾不得!”
说着就一脚踢开王生,活动手脚,眼神中散发出丝丝怒意。
萧禾将包裹解下放在旁边,看着潘元动作。
潘元一拳挥向萧禾,力大势威,围观人群中还不断有人叫好喝彩。
萧禾展开手掌,轻轻地对在潘元拳上。
人群中早已有人闭眼叹息,也有人紧盯不放。只听一人惊呼,众人又其其看去。
萧禾轻易接住这一拳,握住潘元拳头手臂转动,潘元身体倾转,口中发出‘呀呀’苦叫。
萧禾抬脚踹向潘元腰间,瞬间将其踢飞三丈开外。
在众人惊讶中潘元勉强起身,又冲了过来,萧禾侧身一肘将其击在地面,鼻中血哗哗流出。
潘元也不擦拭,趴在地上心中只想:
‘今日不将这小子打死,我还哪里有脸面在江湖上混?’
手便悄悄摸进裤腰带中缝着的一把短匕,撕开线口,将匕首藏在袖内,肩膀缩进衣袖,起身挥匕刺向萧禾。
萧禾眼尖耳利,知晓其中玄机,运起法力一掌拍去。
只听得金铁擦撞声响,众人看去,潘元倒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手中一把短匕碎成几块散在地面。
人群中传来喝彩、唏嘘声,萧禾上前揪住潘元衣领说道:
“现在你可知晓我的手段?快快收拾行囊离开义阳,否则……”
萧禾抢过潘元手中断刃,运起法力捻捏,松开双手众人只见一堆银色粉末扬扬洒洒飘落在地面。
潘元肝胆俱惊,不敢再生报仇念头,撑起身体缓缓离开人群。
萧禾来到王生跟前,王生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谢。
萧禾上前扶起问道:
“为何刚刚这般屈辱,你都不肯将银钱给他?不怕他将你打死?”
王生面色难看呲牙咧嘴地回道:
“我娘两天前死了,就用了块破布盖着放在家里。这伏天夏季,我娘再不装殓下葬就要腐烂发臭。还差一点钱就能给我娘买个棺椁葬下,所以忍下这一次先将我娘入土,也没在意身上疼痛,现在只觉全身麻木,痛的厉害!”
萧禾听得心中温暖,暗暗赞叹其孝心,便从包裹中取出剩下的几两银子交给王生说道:
“这几两银子虽然不多,你就收下葬了你娘,随便谋个生计吧。”
王生推辞不过,就接下银子,又拜了几拜,坐到旁边休息缓解。
众人也都惊叹称赞二人孝义豪杰,待到潘元走远,一位围观的年轻后生大声喊道:
“英雄豪杰!扶危济困!清除遗毒!扫平祸患!”
起初一人在叫喊,渐渐人群跟着一起喊喝,声响直贯九霄,正是那:
义阳逢遗毒莽牯,显神威仗义直抒。
仁心唤得人性醒,缘通开悟法源同。
萧禾牵着宝驹,离开人群,在义阳街边闲走,想着怎样安身。突然肩膀被人轻拍,后面传来声音说道:
“少侠,哪里去?”
声音浑厚凝重,萧禾转头望去,只见是一名中年男子:
眉分八字双目炯,身躯九尺凛威风。
正气环身金刚样,仗义不输入云龙。
若闻豪杰英雄士,周全礼待倾囊空。
义阳城中留英名,人送绰号济神公。
萧禾抱拳道:
“请问大哥有何事?”
那人也抱拳道:
“我姓单名方,江湖人称济神公,乃是义阳城中都头。方才看少侠教训潘元那厮身手不凡,又一身正义豪气,可否赏脸一同吃个便饭?”
萧禾见此人正义凛然,话语间意切心诚,又看天色将晚便答道:
“多谢单大哥,小子姓萧名禾,字忠程,还请前面带路。”
单方听罢大喜边走边说道:
“萧老弟真乃性情中人!又有一身好本事,那潘元乃是义阳一恶,学得几路拳脚,平日里霸道横行,无人敢惹。有人告他,就算被抓到牢里,出来时又要挨上一顿好揍。时间久了,就无人招惹与他。不料,今日正装上老弟你,算是他晦气。”
说着便哈哈大笑,萧禾牵马跟在后面,也没答话。
“不知萧老弟从何而来,要去哪里?”
单方问道。
萧禾说道:
“我下山来义阳中寻一长辈,谁知他早已搬离,如今我也不知该去向何处。”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一座酒楼前,萧禾抬头望去,门前匾额上书着三个大字‘舞凤楼’。
单方走到门口喊道:
“小二,摆一桌好菜,今日要一醉方休啊!”
里面小二听见声音,急忙跑了迎了出来说道:
“呦!这不是单爷吗?今天又请哪位好汉?楼上的包间专给您留着,还是按以往的上?”
单方说道:
“恩,你就把这马匹安置,我们先去坐下。”
说着将萧禾手中缰绳交与店小二,拉着萧禾的手一起向酒店二楼走去。
萧禾平生第一次来到这等场所,到了里面只觉:
酒香醺鼻,菜味潜腹。
声乐入耳,百态收睛。
人人东倒西歪,处处吵嚷欢笑。
酒桌上,划拳行令练推手。
耳语间,事业商机尽吐空。
趴着的都言未曾喝醉,
直行的都讲早已酩酊。
墙边角落附着细语声,
木柜前台喝起结单气。
好汉英雄也难脱三杯,
济公活佛更要进五盏。
真乃是:
了解俗事真宝地,
结交豪杰小红尘!
和单方一同来到二楼靠窗桌边坐下,上来蔬菜果盘。
单方说道:
“不知萧老弟可有计划到何处?若是没有,就在哥哥庄内住下。人都称我为济神公,说的就是像兄弟一样好汉英豪我都礼待三分,只要想来,不管多久,随意住下,一切都不用劳心,我全包下。”
萧禾心中也无过多盘算,银两也都给了王生,此刻看着单方热情迫切模样回道:
“多谢单大哥!”
热菜美酒上桌,单方端起酒杯说道:
“不必言谢,萧兄弟是位真好汉,这杯酒哥哥敬你!”
萧禾说道:
“我就喝些素酒,也敬哥哥这条好汉!”
二人推杯换盏,萧禾言少语寡,尽听单方讲说江湖中的轶事奇闻、义阳的美景佳色。
单方说道:
“明日萧兄弟和我一游这义阳八景,保证兄弟眼前一新。”
萧禾回道:
“多谢哥哥厚爱!”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叫道:
“这不是单都头么?今天又碰到好汉了?”
单方一回头,咧嘴一笑道:
“原来是吕员外!来一起喝两杯?”
拉过那人坐在桌上介绍道:
“这位萧禾兄弟手段非常,赶跑了潘元,又有侠义心肠。”
对着萧禾说道:
“这位是吕熙锦吕员外,是这义阳最富最阔的财主。”
几人饮了几杯,吕员外就推事离去,萧禾与单方多聊几句也都下了楼。
萧禾跟着单方来到庄内,二人都有醉意,简单安排住处就睡下。
第二天天明,萧禾与单方吃罢饭食,便一同在义阳城中游玩直至下午。
吃了午饭,二人一同路过义阳最大古刹登宁寺前,忽听有人叫喊单方:
“是方儿么?”
声音苍老嘶哑,萧禾转头望去见是一年迈老人在呼喊:
面似枯干老树皮,眼如黄沙笼昏月。
发犹晓霜染翠林,体若弦开满拉弓。
单方对着萧禾说道:
“兄弟在此稍等,哥哥去去便回。”
单方说罢走到那老人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娘,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没事别瞎跑么?”
那老人回道:
“儿啊,为娘想你啊!你一出去就是半年,也不上城外家里看看我,我就一个人来这登宁寺中烧一柱香,让佛祖保佑你平安。”
单方又说道:
“我哪有时间找你,每日都有豪杰好汉需要我来招陪,你快回去吧!”
老人又说道:
“家里的钱也用完了,有时间就拿点回来。”
单方回道:
“唉!这英雄好汉花钱都有去处,你花钱却好不节省,这一两银子拿去,下半年休要再来烦我!”
说着从袖内掏出一两银子甩到老人手中,老人欲言又止,没有说话。
单方又道:
“这些钱省着点用,还有你看你的样子!快点走,别让好汉耻笑于我!”
老人转头就走,头也不回,身体却在轻轻颤抖。
萧禾站在远处,虽无心听二人讲话,但法力在身,耳力聪明。眉头慢慢皱起,听二人说到最后时心中甚是厌恶与伤感,再看向单方虽依旧正气热情却对其鄙视失望。
单方跑了过来对着萧禾说道:
“萧老弟,走吧。”
萧禾说道:
“多谢单大哥美意,但小弟心中已定去处,请勿挽留,告辞告辞!”
说着便回到单方住所牵了马匹,单方跟着萧禾追问招待不周之处,萧禾也不多言,骑上宝驹,留下不知所谓的单方。
萧禾别离单方,欲要投店才发现身无分文,骑着马在城中晃悠,心中却在思考怎样能赚到钱财。
转过弯来,看见一堆人围着一块告示板议论着什么,萧禾在马上看去,微微一笑,心中想:
‘这三千贯我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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