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娇回想起以前在长湾村,虽然家里也并不富有,她刚出生的时候太瘦小,家里好不容易把她精心的养到了两岁半,再加上家里盖房,那两年家里就没有过超过一千个铜板的积蓄。
后来,两岁半的时候她又生了那场病,硬是借了二十几两的外债。
好在爹有手艺,娘也是个能干的,没几年就把外债还完了。
可是家里刚好起来,她却被拐了出来,想起来她就恨那些拐子恨的牙根痒。
在家的那几年,虽说没大鱼大肉,可她印象中也从没有见家里喝过春草家那么稀的粥。
老爷子几下就把一大碗热乎的饼汤吃下肚,放下碗筷,大手把嘴巴一抹,说:“那是你爹娘有本事,家里也没拖累。咱村,大多数到现在都是刘家那样的情况。家里没拖累的还好些,好歹能三不五时吃顿干的。像刘家有瘫倒在床的老太太,富途家也一样,富途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招娣家孩子多,其他家也是,家里一个两个劳动力要养活一大家子,没有手艺,不能进城做工,庄稼收成也少,还要交税。遇上好年头,能解决温饱就不错了,要是老天爷不开眼,庄稼遭了灾,咱村饿死人也不是没有。现在这才开春,庄稼还没下地,等秋收还有半年,不省着点,怎么能支撑到秋收。“
“这么惨?”谢玉娇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呢?”
吃完了饼汤,谢玉娇揉揉饱饱的肚子,真心的感叹道:“我的命真好!遇上了爷爷您,不然谁家愿意平白多养一张嘴。我哪怕不冻死,也得饿死在山里了”
“知道就好。谁家像咱家,从没缺过肉食,天天顿顿的粳米白面的吃着,这日子就算大户人家也没得比。”老爷子起身收了碗筷就要去洗。
谢玉娇赶紧站起来,要去接过来,“爷爷,我来洗碗吧!”
“行了,你去春草家也累了,歇着吧!”老爷子麻利的去了厨房。
刚才春草家的午饭确实刺激到了谢玉娇,这才刚开春,离秋收还有半年,现在日子就过成这样,青黄不接的时候可吃什么?
谢玉娇跟着爷爷进了厨房,帮着收拾。
“爷爷,咱家的五亩地,租给牛家种了,咱家能收多少租子?够咱吃一年吗?”
“亩产三石,税三斗。五亩地产十五石,税一石五斗,余下的牛家和咱家各得六石七斗多一点,你说够吃吗“
“不到七石,还没去壳。去了壳有六石吧?应该只够一人吃吧?“
“所以,老头子我还要是要进山打猎,不然哪来的细粮敞开吃!”
“爷爷,五亩地的粮食交了税,也将将够两个人吃一年。咱村有多少人家有五亩地?“
“多数人家还是有四五亩地的,只是有些家里人口多,就像牛家本来有五亩地,六口人,家里三个孩子还都是正能吃的时候,不租咱的地,他家每年都要闹饥荒。要是家里谁再闹个病,就要卖粮食换钱,就更吃不上饭了。“
亩产三百斤啊,这么低的产量,能让一家子都吃饱才怪!
记得前一世,水稻的亩产将近一千公斤,也就是两千斤。
当然那是因为出了位超级杂交水稻之父!
那位历史性的人物,可以说是解决了全国人民的温饱问题,活人无数啊!
当初看到那位杂交水稻之父的功绩时,谢玉娇都在心里由衷的感谢他,不仅为自己,也为全国吃不上饭的贫困地区的人们。
三百斤与两千斤的差距,让人绝望的数据!
这么几年,不管是在蜀地,还是在大周,她都没见过玉米,红薯之类的农作物,看来它们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东西。
这一世谢玉娇吃过的主要粮食也就水稻,小麦,小米。
这些农作物的产量都这么低,难怪动不动就饿死人。
谢玉娇心情有些低沉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的面对这个时代老百姓的艰难。
农人除了田产税外,应该还有其他名目的税务吧。
她这段时间还真没了解过,因为她命好,遇到了爷爷,闭门过上了安逸的生活,她没想到别人的生活与她是如此的不同。
她真应该感谢眼前这位还在厨房洗碗做家务的老人。
谢玉娇心里五味杂陈,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她想不出该如何报答这位老人的活命之恩,好像这位老人一直以来都是无欲无求,心无旁骛,几十年来都独自安然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到来,让老人开怀了很多。
至少让他鲜活了很多,记得当初刚来的一个月,爷爷始终冰冷着脸,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凶巴巴的。
现在,爷爷不仅话多了,语气也柔和很多,偶尔还能在他的脸上看到笑容,虽然很少。
谢玉娇转身去石凳上坐着,托腮望着蓝天。
怎么办?她不忍心丢下对她这么好的爷爷,独自回家。
她怕她走后,没人陪爷爷说话,爷爷又该回到原来那孤独的日子。
她不忍心啊!
可是,她是一定要回家的!
家里还有爹娘等着她,盼着她!
天蓝得像一张蓝色的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托载着她回家的梦,游回长湾村。
“谢姑娘,谢姑娘!”
谢玉娇正畅想着回到家人身边,突然就听到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谢玉娇站起来的时候,曲老爷子也紧跟着出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普赵大人家的二公子赵呈熙。
“赵公子?你怎么来了?还不是你沐休的日子吧?”谢玉娇看着风尘仆仆的赵呈熙,忙让进院里,“你先坐,我给你倒水去!”
“先别忙,你先看这个!”说着赵呈熙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谢玉娇看着爷爷,再看着赵呈熙手里递过来的信,疑惑的接过来一看。
信封上的字体很熟悉,像是爹的字。
不会吧?谢玉娇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颤抖着手打开了信封。
她看到熟悉的字体,还有抬头和落款,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如珠串般的往下掉,“爷爷,这是我爹的信,是我爹给我的信!爷爷,我爹给我来信了!”
谢玉娇还没看信的内容,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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