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阳光倾洒,柔柔清风,抚过面庞,沁入心脾。
如此温暖之景,却是无法令得路上少年之心,感受到一丝暖意。少年眼中噙着泪水,步履沉闷,手中稚嫩的拳头,始终紧紧攥着,指甲已是隐隐刺破皮肤,陷入其中,只见有赤红鲜血缓缓流出,少年也是毫无反应。
晓行夜宿,已有两日之久。在楚祁的一次次追问之下,孙呈终于在一日之前,将一切原委都告知了楚祁,他知道这将给楚祁带来多大的打击,不过这打击,也是他必然要经受的,毕竟大楚麒麟城,已经是回不去了。以后的路,只能他靠自己。
“孙掌事。”忽然,一道身影从林中阴影掠出,落在孙呈身边,眼神略微波动,向后者隐晦示意。
“无妨,你且说何事。”看着楚祁终于有所波动的无神眼眸,孙呈也是心中一痛,摆了摆手,说道。
前者微微一愣,看向失魂落魄的楚祁,面色不忍,旋即轻叹一声,道:“麒麟城已经被攻破,楚将军战死,二十万麒麟军,近乎全军覆没。”影四苦涩说道,作为大楚的最高情报机构,天影殿掌握着近乎全天下的情报,而正是因此,天影殿的最高殿戒之一,便是绝不干涉朝廷纷争,每一名天影者,包括殿主都必须立下血誓,绝不违背殿戒,若是敢有丝毫僭越,便会立刻爆体而亡。
而那北玄侯又是皇室成员,所以即便是北玄骁骑军大军压境。天影殿亦是不能出手抵抗。
“什么!楚将军战死?!这……这楚元徽竟然如此不念旧情?”闻言,孙呈惊骇而道,对于胜负,孙呈心中早已是不抱希望,只是楚惊天之死,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作为大王的近侍,他自然也是无比的熟悉楚元徽,虽手段狠辣,固执偏激,但内心却是不坏的。况且,楚惊天随先王征战百年,劳苦功高。这楚元徽,怎下得了杀手!
“惊天师父……”听到这个消息,楚祁如遭雷击,终于是忍不住再次哭出声来,滚烫的眼泪大颗篱落。
作为楚王膝下独子,自幼在宫中长大的楚祁本就没有什么玩伴,而楚王终日忙碌,要不是处理政事,便是在修炼,对楚祁陪伴甚少,这浩大的宫墙之中,便是孙伯、楚惊天对其最为关照了。而其中后者更甚,不但收其为徒,更是随时入宫指导修行,如师如父。
身为大楚第三高手,有意拜楚惊天为师的青年才俊如同那过江之鲫,其中不乏惊才艳艳之辈,而楚惊天都是以军务繁忙而推脱,或者直接是闭门不见,几十年来,皆是如此,而楚惊天突然主动收楚祁作为门下唯一弟子,直接是在大楚境内都引起了一番轰动。连楚孤鸿都是一惊,想当年他也曾主动拜师,却是被拒之门外,直叹这小子真是好生运气。
为了大楚终生驰骋,楚惊天始终是孤身一人,听说年轻时他也曾有过一段青涩之恋,然而恰逢先王出征大夏,那时身居百夫长的楚惊天只得随军出征,这一去便是七年。而凯旋归来之日,当年少女,却早已是在家人逼迫之下,嫁做人妻,楚惊天大受打击,险些一蹶不振,后来终于是恢复过来,但却是一心投入于行伍、修行之中,未曾娶妻,令得无数人为之一叹。
望着被这噩耗狠狠冲击的二人,名唤影四的青年也是拳头紧握,他的心中,亦是黯然。“将军一生戎马为国,战功累累。只叹如今朝堂,乱臣当道。百年之后,将军对我大楚立下的汗马功劳,必将永存于史册,受万世之敬仰。”
对于征战一生,最终更是死于沙场的楚惊天,他又何尝不是万分敬仰,只恨身为天影者,万万不能涉政,若是有了整个天影殿的协助,楚元徽断然不敢挥兵南下,即便是敢,那结果,当是有天壤之别。
“我等先停下,休息一个时辰吧。”望着那恸哭不止的少年,孙呈心中更加悲痛,谁曾想出身最为尊贵的祁儿,却是真正可怜之人,自幼丧母,如今又是父王失踪,师父离世,离开那锦衣玉食的日月宫,避难逃亡,背井离乡。这一切的重负,却是压到了他一个如今才十一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孩子身上。
已到正午,炎日当头。一个时辰之后,孙呈带着已经止住眼泪,却是面色凄然、眼神暗淡无光的楚祁,心中一叹,旋即雄浑内力涌起。一行三人,又是再次出发。北玄侯楚元徽的手段很辣广为人知,如今成功入城,必然挂念这年幼侄子,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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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傍晚时分,远方地平线上,一座热闹城镇,终于是出现在奔波劳累的三人面前,再行进了一里,三人终于是到达了车水马龙的天河城门。
“祁殿下,孙掌事,前方便是我大楚最西边的天河城了,入城之后,影三十一会来接引你们,到城东北处的传送阵。你们可借此离开赤明大陆,影四就送行到这了。”
影四停下,对着二人微微作揖。“殿下,且听我一言,事到如今,望殿下莫要沉溺于悲伤,更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殿下如今虽已不再是大楚王子,却依旧是无数人心中,大楚未来的希望,北玄侯素来残忍狠辣,大楚未来的形势或许不容乐观,而这世界太过浩瀚,我赤明大陆不过是其中一隅,在这世界上,无数凡人便如同那沧海一粟,唯有强者,方才能从其中脱颖而出。我等静待某一天,殿下以强者之姿,回到大楚,夺回天下。”
说完,影四深深看了眼神终于略有光芒的楚祁一眼,也不等二人有所回应,悄然退去,转瞬,便已无踪。
“强者……”楚祁喃喃低语,似有所动。
“祁儿,影四之语,亦是无数人心中所欲之言,更是大王与你师父对你深深的期望,你且记住了。走吧,随我入城。”看着终于不复先前那般萎靡的楚祁,孙呈心中顿感欣慰,便不再做停留,带着楚祁,就准备穿过人来人往的城门,入城而去。
而就在此时,看似平静的城门,危机陡现!
一名距二人仅一步之遥,相貌平凡,樵夫行装。皮肤黝黑的男子,突然挥动手中柴刀,对着毫无防备的少年,暴起发难!转瞬之间,裹带着骇人内力的柴刀,竟是已接近楚祁心口之处!
“你敢!!”瞬间反应过来的孙呈惊怒暴喝道,眼看那骇人柴刀已是要砍到楚祁,万般危机之间,孙呈猛然站出,竟是以肉体之躯,护在了楚祁之前!
嗤啦!
刹那间,鲜血狂涌,后知后觉的楚祁转过身去,一条手臂,竟是自孙呈左肩,脱落开来。
一击不中,樵夫面色一变,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突然是不再停留,猛然跃起,向城外林子掠去。
就在他掠出之时,数道肉眼难见的黑影从因之前变故而变得混乱嘈杂的城门下疾闪而出,其中两道身影到孙楚二人身边站定,其余人皆是毫不停顿,向那眨眼间已经遁入林中不见踪影的樵夫追去。
“祁殿下,孙掌事。影三十一疏忽,罪大莫及!”其中一道精实男子对二人抱拳道,面上仍有惊骇后怕之色。早在二人到达之前半日,他们便已是隐匿在城门处,对进出之人皆是严加窥视,却依旧让的骗过所有人的刺客当面行凶。若是今日祁殿下惨遭毒手,影尊必然暴怒,那后果不堪设想。
“罪不在你,这刺客伪装之深,着实可怕。”断了一手的孙呈面带微微扭曲之色,运转内力,断口处鲜血不再喷涌,“当务之急是前往传送阵,立即离城,敌暗我明,终究是防不胜防。”
“孙伯,我……祁儿无能!”目睹了血腥一幕的楚祁,内心惊惧久久不能平复,紧紧抱住孙呈。他如今仅存,视若亲人的孙伯为了保护他,差一点就有性命之危。
“祁儿不必自责,掉了这左臂,算不得什么,离开大楚之后,便是不会再有此般危险。待得你成为强者,自然有机会报答我。”轻抚微微颤抖中少年的额头,孙伯微微一笑。
“嗯!祁儿定将努力!”少年心中悲哀,终于慢慢平复,掺杂着恨意和些许悲凉的情感,取而代之。
“报影上,那刺客身法诡异,让他逃了。”先前去追逐那樵夫的两道身影从林中闪出,落在三人身边,对着影三十一道。
“下去查,不得有误。”影三十一摆手道。
“逃了便逃了吧,也不用查了,必然是楚元徽派来截杀祁儿的人。”孙呈摇头道。
“这……”影三十一也是一叹。“那便先走吧。”
不再耽搁,一行人踏入天河城,仅是补充了些许干粮和水,便是直接向城东北处的传送阵赶去。
作为大楚西南门户,又是拥有着传送阵的天河城,虽比不得麒麟城,亦是规模浩大,一路速度不减,到达传送阵,却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望着那能量涌动,气势深沉的古老传送阵,楚祁嘴巴微张,面露震撼之色。
传送阵作为沟通大陆间的便捷通道,仅仅存在与大陆的边界大城之中,据传是万年之前,一位游历世界无数大陆的绝世强者所布下,自那神秘强者消失之后,传送阵的布阵之法,却是无人再能知晓。整个赤明大陆也仅仅有三座传送阵,皆是边缘之处,即便是大楚皇都麒麟城,也不能拥有其一。
“祁殿下,孙掌事,这天河传送阵通往紫穹大陆、无炎大陆、天风大陆。我便送到这广场之中了,去往哪个大陆,我等还是不知晓为好。”影三十一拱手道。
“你们辛苦了,终有一日,我们会回来的。”孙呈尚未说话,楚祁便是抢先对影三十一说道,少年稚嫩之音,却是透露出了浓浓坚定之意。
看着这一幕,孙呈心中一暖,面带微笑,不作发言。
“届时我等必将恭迎殿下!”影三十一也是笑道。
一番交谈之后,楚祁和孙呈终于是踏上了传送阵灵台,“祁儿,去哪座大陆,由你来决定吧”孙呈道。
“便去紫穹大陆吧。”楚祁知晓,三座大陆之中,紫穹大陆是离赤明大陆最为遥远的,也是最为庞大的,这也代表紫穹大陆是最安全的,想来那叔父的手也伸不到那强者如云的紫穹大陆去,略作思索,楚祁便是做了决定。
“父王、师父,祁儿走了,待祁儿成为强者之后,祁儿会回来的,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大阵光芒闪动,霎那间,二人身影,便是消失在灵台之上。
(前四章是后文伏笔,或许有些枯燥,从第五章开始,展开整体内容,望各位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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