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桧树上空,一道光影直射下来,将整个浮屠山,照得让人无法直视。
衔花的麋鹿,献果的山猴,都惊慌失措的躲到了树后,展翅的青鸾和彩凤,也落回树梢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神威难犯,众生回避,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也有例外,乌巢禅师就跟没事人一样,在刺眼的亮光中,连瞳孔都没有收缩一下。
他看着从天儿降,脑后生佛光,脚下踏莲台,手持玉净瓶的观音,微微一笑道:“好大的阵仗,这是要跟我做上一场?”
观音严正以待道:“方才是你封锁了这片天地?”
“正是。”
“你又想干什么?”
“什么叫又?”乌巢不屑道:“金蝉子前九世的死,可跟我没关系。”
“所以你是看他们都成功了,也想要多分一点?”
乌巢笑道:“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去三界之外走了一遭,变成熟了。”
“罪过罪过。”观音合十道:“正因众生难度,天魔难除,所以此次应劫,更不该节外生枝。”
“我不这么认为,这一世的金蝉子……”
“他不是金蝉子!”
“但他仍是应劫之人!”乌巢反驳道:“更何况,他连妖丹都能净化,说不定也能净化天魔。”
观音好笑道:“你认为他会为了三界众生去冒险?”
“为了三界众生不好说,但为了他自己,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观音眉头一皱道:“你明知天魔是除不尽的。”
“对啊。”乌巢笑道:“就像佛法东传之后,亦不能人人向善一样。这世间,善恶对立,既相克,又相生。”
“你到底想干什么?”
“证道!”乌巢展开双臂道:“天地圣人早有定数,你我之辈还想证道,就必须有人让位才行。”
“你疯了!”
观音慌忙捏住杨柳枝,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手底下见真章的意思。
乌巢冷哼一声,一个血红色的葫芦,在他的右肩上浮现出来,“别犯傻,你明知他不是金蝉子,还让他去取经,就该料到有此一遭。更何况,连你都察觉此方天地有异,为何至今不见他们现身?”
“你故意引我来此?”
意识到这个问题,观音脸色突变,她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警惕,现在更是把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血葫芦上面。
他心知葫芦中装着一个宝贝,名为斩仙飞刀,一旦被其封住元神,连遁走的机会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危机感却从身后袭来。
糟糕!
明知葫芦只是用来装宝贝的,怎么就先入为主了呢?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泥丸宫已被两道白光钉住。
顿时间,观音只觉一阵眩晕,隐约间,又听乌巢念诵口诀。
“请宝贝……”
“等一下!”观音脱口而出,“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一上来就放大招么?”
“……”
肃杀的氛围瞬间破功,乌巢无语道:“看来你不光知道他不是金蝉子,对他的了解还挺深。”
“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一些。”眩晕感尚可忍受,危机感就让观音有如芒刺在背了,他又一语双关的重复了一遍,“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一些。”
乌巢没有收起斩仙飞刀,反而让飞刀悬在了观音的头顶上,然后才说:“继续,我在等你说服我。”
“此番应劫,三界关注,所经劫难早有定数。我不知你跟他说了什么,也不知他会怎么做,但没人会允许他胡来……”
不等观音说完,乌巢竖起食指左右晃动了两下,打断道:“我是让你说服我不杀你,而不是让你说服我放弃。”
呵呵。
你只是想拖我下水而已。
观音心头暗笑,深吸口气道:“你想拉我入伙,至少该让我看到计划有多大的可行性吧?”
“没计划。”乌巢摇头道:“虽然我利用了他疑神疑鬼的心态,但他最终会怎么选,我也不知道。所以,若他依然选择取经,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应劫之后,六圣地位在难动摇,你借助功德修复神识,我继续做闲云野鹤。”
你都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还会给唐衫留下选择的可能?
观音心头又暗笑一声,表面上不动声色道:“若他顺了你的意呢?”
“那你就得担点风险了,你才是西行取经的总指挥嘛。与人方便,既是与己方便。”乌巢嘴角上扬,说着说着,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当然,一旦他做出了选择,你和他的命运也就绑到了一块,不成功,便成仁。”
没错,一旦唐衫不去取经,应劫也就无从谈起,没有功德修复神识,也没有时间去等下一个应劫之人了。
观音只觉遍体生寒,眼前这位,真不愧是同六圣一个时期的人物,存活至今不说,每逢灾劫还都能遇难成祥。
明明是他在阴谋作乱,甚至拖上了三界众生的命运。
可他却不担风险,就算计划失败,也能置身事外……厉害啊。
现在怎么选?
不入伙他立马就会动手,到时候连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都做不到。
但答应和他同流合污的话,又该怎么取得他的信任呢?
毕竟神识受损,留下的时间不多,咬牙坚持也就三十年左右,要不然发现唐衫不是转世金蝉子时,也不会在纠结中,依然决定让唐衫来应劫。
一边,是取经成功后。于己,借助功德修复神识。于人,三界众生都能得利。
另一边,是用短短三十年,去赌唐衫能拉下来至少两位圣人,不论成功与否,三界众生都会受到牵连。
观音只觉脑壳痛,但凡智商大于二十的人,都不会选第二条路。
可他现在必须选第二条路,并且还要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太难了。
就在观音纠结应该怎么说服乌巢的时候。
唐衫,已经理顺了思路。
他没想到在原著中笔墨不多的乌巢禅师,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野心。
一番谈话下来,吓得他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了好久。
掀鸿钧的桌子,真亏乌巢想得出来。
当然,若乌巢所言非虚的话,鸿钧就相当于《赡养人类》中的终产者一样,还就真是最大的boss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就不一样了。
首先,乌巢没有强人所难,他只是给出了选择,至于怎么选,是唐衫的自由。
其次,撇开鸿钧终产者的身份,他目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以人为本,那么只要顺着以人为本的大势,就相当于抱上了鸿钧这条粗大腿嘛。
最后,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六圣都没慌,乌巢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慌个毛线啊。
所以,该取经取经,该降妖降妖,该捞功德捞功德,完全没必要啃着烂白菜,去操卖白面的心嘛。
思路理顺了,心跳也平复了,听着旁边敖烈轻快的脚步声,唐衫也把手往身后一背,哼着小调,迈起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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