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印明呻吟了一声，艰难地从床上翻了个身，

从昏迷到现在苏醒，印明还是浑身酸疼，体内的经脉被昨晚的冲击破坏的七零八落，

虽然总算是突破了，不过估计得要虚弱十几天才能弥补回来，

眯着眼睛瞧了一眼窗外，刺眼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洒在印明的脸上。

不好！这是什么时候了！

印明猛地惊醒，睡意全无，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得身体的疲惫，赶忙走到窗户边向外望去，

只见太阳斜挂在半空中，木屋周围也没有奴仆活动的身影，约莫是已经早上九点多了，所有的奴仆都已经起床干活去了，

“完了！今天早上我还有清洗瓜果的任务要做！此时已经误了时辰了！”

印明赶忙穿上衣物，也没有注意到昨日的树核不见了，匆匆忙忙走出了自己的小屋，朝着后厨的地方跑过去，

杨家的奴仆都有规定的作息时间，什么时候应该在哪，要干什么，都有安排，

虽然山上有数万奴仆，但是少一个人都会被立马发现，此刻他赶过去也是迟了，

等印明赶到后厨，果然！一个黑袍弟子正冷着脸站在后厨区域的大门外，手上持着一根鞭子，

此时一见到印明急匆匆跑来，手上鞭子一甩，大踏步朝着印明走去，嘴上咆哮道：

“印明，今天正是上面有人来检查！你闯了大麻烦了！知道吗？！”

说完，鞭子又是一甩，居然一下就卷上了印明的胳膊上来，根本不用听印明解释什么，上来就是要先教训一顿，

印明刚是突破，眼力见涨，已经看清了鞭子的轨迹，不过此时身体虚弱，哪怕想躲也躲不开，

而且就算能躲开，恐怕反而要多吃好几鞭子，

黑袍弟子教训下人，下人不但要乖乖挨打，还不能有丝毫怨言，不然只能吃更多苦头，

，鞭子往印明手上一缠，然后迅速收紧，只见黑袍弟子右手往回一拉，印明就被拉扯地栽了一个跟斗，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鞭子在印明的手臂上抽打出了一道红痕，有些地方已经破了皮了，

这一招叫做垂钓，只不过不是用鱼线钓鱼，而是拿鞭子来抓人，是杨家弟子专门用来对付奴仆的，

“烈师兄，小的昨日受了些伤，晚上又染了风寒，这才一时没有起来，请师兄责罚。”

印明此时自然不能起来，只能跪在地上说话，

这名黑袍弟子名叫烈荣，据说是一个白袍弟子的亲家人，所以便来了杨家领了一份肥差，专门管管下人，

其实杨家黑袍弟子大多都是如此，只有杨家自己人才能是白袍弟子，

黑袍弟子就是一些杨家弟子的亲家人，或者可能是以前伺候过白袍弟子被提拔上来的奴仆，

毕竟被分配下来的白袍弟子一共不足百人，而且这些分配下来的弟子可能一半都是不屑于和奴仆打交道的，

但是整座山上足足有数万奴仆，所以必须要有人来管理，这才有了黑袍弟子一说，

而且现在是在祭祀的准备阶段，不然像搬运货物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是白袍弟子来监管，

因为里面有太多的珍贵祭品，这才每一段路都有一位白袍弟子巡查，平时也就是黑袍弟子监管而已，

“哼，这些话留着和上面检查的人说吧，你要是在我手上也就是几天下不了床的后果而已，今天你算是倒了大霉了。”

烈荣冷哼一声，倒没有和印明过多纠缠，因为平时印明干活算是很勤劳，却不是那种故意磨蹭的老油条，

不过今天上面有人下来检查，他和印明无亲无故，虽然没有恶感，但是也不可能说替印明说什么好话。

印明连忙起身，反复道谢鞠躬，

在杨家，被抽了鞭子还要道谢，不然就是不服从管教，说明没有听进去教训。

门口这一道坎算是过去了，不过既然今天还有人来检查，那就不是这么一鞭子能糊弄过去的了，

而且也未尝不是因为印明一会还要给检查人员回话，所以才只赐了一鞭子，

印明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了，但是此时再不愿意，硬着头皮也要进去接受惩罚。

走到平时劳作的地方，这是一个占地四五百平的大房子，有三层高，外面有好几条专门导过来的沟渠，

平时应该是有人在外面负责接水的，此时居然一个人没有，整个房子居然也没有任何工作的声音传出，

印明心里上下忐忑，走进去一看，这才发现，有一个人站在前面训话，

那人背对着印明这个方向，所有的奴仆都低着头站在一起，那个人背影纤细，好像是个女子，

印明还来不及打量，本来在训话的声音就戛然而止，那个人突然转过头，朝着印明望来。

她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大笑起来，指着印明说道：

“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杨古吗？哦呵呵……忘了，你不姓杨了，你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

她的前面就是数百名奴仆，所有人的视线此刻都聚集在印明的身上，

“快告诉我，你现在叫印什么？说大声点，哈哈哈。”女子放肆大笑，仿佛看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咯吱咯吱！

印明双手攥的作响，牙齿咬在一起，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凸起，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他早就想过了各种检查人员怪罪的场景，也想好了各种解释的借口，

只要不是打死，他咬咬牙也就忍下去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女子，也没有想到她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在他刚成为奴仆的时候，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噩梦，哪怕已经许久没有交集，此时也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既然是后厨部门的，这么说昨晚你就见过我了，怎么，看你这表情，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吗？”

女子一步步走过来，双手背在后面，她的声音软糯动人，其他的人听上去都只会觉得如春风拂面，印明的内心却早已翻天覆地，

他想起了一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属于很久很久的以前。

——

“杨古公子，我是你的贴身侍女，我叫慕容夏，以后公子的起居都是我来服侍，”

那是第一次见面，她跪在地上，他坐于自己的练功房里，她双手侍奉上了一件紫黑锦袍，偷偷看着他，眼里都是好奇。

他穿上了锦袍，搀扶起依旧跪伏的女子，笑着说跟了自己以后再也不用跪地了，她笑着答应了下来。

——

再之后是他被认定没什么培养价值后，

她冷冷地望着他，她站着，他坐着，最终她没有说出一句话，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转身离去。

——

最后是他被贬后，他无意撞见了她，他喊了她一声，被她吩咐着别的奴仆打的吐着血躺在地上，

她的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低着头说了一句印明永远也忘不掉的话，

“再在别人眼前喊我的小名，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

但哪怕内心已是惊涛骇浪，印明还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发作，

他昨晚的突破，他的不屈，可能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让他坚持了下去，

但是现在还不是爆发的时候，他早晚有一天要把受过的耻辱全部还回去，

人敬我一尺，我便要还他百丈，人欺我一时，我恨不能欺他生生世世！

“回大人，小的，名叫印明，”

印明几乎是一字一字吐出来，甚至因为气急，引发了昨晚突破留下的暗伤，鲜血染红了牙齿，

但是印明硬生生全部吞咽了下去，死死盯着走过来的女子，

“呵，真是学乖了许多，我也不和你这种小人物计较，你应该庆幸今天是我检察。”

女子好笑地看着印明的动作，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你这种说几句话就吐血的废人，杨家怎么还能让你做下人。”

女子没有走到印明的身前，最终只是和印明擦身走过，

然后远远地走开了，似乎是真的不在乎印明，只留下了一句给所有人的话

“今天的训话就这样，都回去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