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七七送走闻笛,来到房内,林阿九还在昏睡,兀自说着胡话。姚七七走到她床前,冷眼看着那张因高热而绯红的脸,柳眉蹙着不发一言。
“嗖”的一道破空声,姚七七猛一转身,一张纸笺直直朝她飞来。姚七七连忙抬指奋力一夹,眉头微微一皱——原以为已经卸了力道,却不想还是被那纸笺割破了手指。
站在那里看了下,那传信之人并不打算现身,姚七七低头看去,见那纸笺上写着:擅动闻笛者死!署名写着十七。
这是浓浓的警告!
十七王爷,这是要护着那个闻笛了!
姚七七重重出了口气,暗运内力,将那张纸笺化为齑粉。
风突然吹开窗,姚七七怕林阿九受寒,起身去关,回身时,屋内已多了一人。
“寒、寒哥哥?!”姚七七看着来人,深蓝色长袍,黑发高挽,剑眉入鬓,双眸带着暖意,微微含笑看着她。
“七七。”水寒开口,张开双臂迎入一个蓝色的人影。
“寒哥哥怎的突然来了十七王府?”姚七七一改方才那个冷艳的形象,窝在他怀里娇羞无限。
“阁主让我来看看你们。”水寒轻轻揽着她,低头看着她双眼,“七七,想我没?”
“寒哥哥就会明知故问。”姚七七眉眼弯弯,双目含情,“七七的心事,寒哥哥不是都知道吗?”
水寒轻笑,歪头看向林阿九:“阿九这是……”
姚七七离了他怀抱,鼻中轻嗤,朝她榻边走了走:“阿九昨日好像是使用了媚骨,而对方并没有中招,反倒是连累了自己,现在还说着胡话,只怕是要病上那么几天了。”
水寒略略有些吃惊:“竟然有人没有中媚骨?此人武功竟如此之高吗?”
姚七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又指了指桌上那堆点心,“今早,那个闻侧妃来看阿九,留下这些糕点,我看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委实也不似有什么武功的样子。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十七王爷在护着她!”
水寒了然,连忙叮嘱道:“七七,阁主传下来话,要你们小心。另外,让你们务必找机会对目标下手,主子已经等不及了。”
姚七七点头,看着林阿九的目光却极其复杂。林阿九已经不是昔日若水阁的那个媚眼含笑却冷酷无情的杀手了。她自从入了十七王府,做了尉迟锦程的侧妃,便就此爱上了他!她偷偷处理掉其他人塞给尉迟锦程的美人,对此尉迟锦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她做了这么多,并没有换来尉迟锦程对她多少的好感,反倒为了一个新来的闻侧妃,命人送来满满的警告!
林阿九啊,林阿九,你这么做,值得么!
姚七七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水寒:“寒哥哥,请回去禀告阁主,七七和阿九,定会全力而为!”
水寒点点头,执起她素手,刚好牵动了七七的伤口,弄得她微微倒抽了一口凉气。水寒一慌,心疼道:“七七,怎么了?”
入眼,是那被纸笺弄伤的鲜红。
“七七,谁干的?”水寒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寒哥哥,没事的……”姚七七摇了摇头,“只不过被纸割了手指,很快会好。”
水寒蹙眉:“这伤,分明是内力所致,你竟然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七七,别瞒我,到底是谁?”
姚七七看着他,那眼里的担忧让她心里一暖,随即叹了口气:“大约是十七王爷吧……”
闻笛和宝月走在王府的小径,她心情不好便四处走走,宝月轻声劝着她。闻笛一点也听不进去,只觉着莫名其妙。明明昨晚尉迟锦程对她是宠爱有加的,怎的今日见面如同见了外人。那一声声“笛儿”,言犹在耳,今日见了,却冰冷得如同一块万年寒冰!
尉迟锦程,你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正想着,自一旁的假山那里,一片白芒一闪,刚好晃在闻笛眼睛上,让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旁宝月大喊道:“娘娘,小心!”
闻笛猛然一惊,耳畔响起风声,一柄寒光闪闪的铁剑擦着脸颊刺了过来。
“谁……”闻笛话才说一半,那人再度手腕一翻,又一剑横着砍过来,闻笛来不及躲闪,以为马上要殒命于此,脑中一片空白。
“铛!”一颗石子砸在那柄剑上,偏了方向,接着一股掌风又到,闻笛只觉身体又变得轻飘飘的,已经离了原地,迅速退后,三两步缓冲后,稳稳站在那。
宝月冲上去扶住她,二人齐齐朝那人看去。
此时,一道黑影已经如鬼魅般欺身上前,同那执剑的人斗了起来。
那人身穿一身深蓝色长袍,以一块蓝色面巾遮颜,手上的剑洒着点点寒芒,剑法倒是精妙,只是和那黑影相比也只是堪堪抵挡。
闻笛惊望着突然救下自己的人:那不是李二吗?刚还在十七王爷的书房出现,过不多久又来到这里了。他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那一出手,端的是厉害,他的武功是有多高?
李二带着面具,蓝衣男子亦是遮着脸,二人的样子均无法看清,只看到两人不断交错的身影。
李二步步紧逼,欲将男子拿下,男子犹做困兽之斗,招招狠烈。
掌风急,黑衣如鬼魅,捕风捉影。
剑光寒,蓝衣似流水,汹涌澎湃。
两个人你来我往,闻笛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背面假山后,又跃起一个蒙面蓝衣女子。
女子并对他二人出手,反倒自腰中抽出软剑,一剑朝闻笛刺过来。
李二和男子缠斗的位置离闻笛比较远,而那自假山后来的女子却离她很近,闻笛扭头看去,那女子的剑已经离她胸口将近咫尺,连忙后退已是不及。
宝月一声尖叫,吓哭在原地,眼见闻笛便要被女子的剑刺中。
噗!
女子被一股大力击到,喷出一口血,猛地斜里飞出去,撞到了山石摔下来。
只见李二提着右掌还来不及放下,左臂已被男子一剑刺中,兀自流着血。
“李二!”闻笛大叫一声。
她知道,眼看都要赢了,若不是那女子的出现令他为救她分心,哪里轮到蓝衣男子伤他!
蓝衣男子一剑得手,并未再刺,而是飞身来到女子近前,带着她几个起落消失在院内。
“李二!”闻笛朝他跑过去。
“娘娘留步。”李二一道温柔的掌风将闻笛的身形拦在原地,嘶哑着嗓子道,“李二只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暗中保护而已。”
说完,不等闻笛冲上来,已经再度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
闻笛跑过去时,只看到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是李二为了护他,被那男子刺伤的。
闻笛觉得有些内疚。
风略略吹起,冲淡了血腥味,带着春日的花香,溢满她整个鼻腔。
回到艺墨苑时,闻笛还兀自觉得有些后怕,看来她还真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么怎会三天两头地遭袭击、被暗算?今天要不是李二,恐怕,她早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小七见她不对劲,凑过来问,闻笛只是摇了摇头,便回了房里,并吩咐任何人不准跟来。
宝月翻了翻白眼,转身同小七将情况说了。小七连连骂自己大意,若是当时跟着闻笛一起,恐怕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尉迟锦程独自坐在书房里,地上桌案和茶具的残渣还在,他也懒得收拾。
李二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女人阻拦他!
他不过是想凑过去看看,这个女人的胆子到底有多大而已,他竟然以为他真会对她不利?!
看来,他需要好好给他上一课,告诉他什么是他必须服从的,什么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入夜,闻笛推开窗,仰望着夜空中的月亮。
“星夜临时,恨来人似花依旧。偶为春瘦,他竟轻插柳。
空许多情,何故长相守。乌飞后,却留轻叹,占了她心头。”
轻吟过一首《点绛唇》后,闻笛取出怀中玉笛,将满怀的愁绪寄托于笛声,婉转而出。
她想起幼年时,那花丛中流连的身影。
他总是偷偷将一切都打理好,然后用满院的春色迎接她的每一天。
那时,她年幼,对什么都怀有一份好奇。父母不在身边,她也极少有玩伴,看到那些美丽的花朵,自然喜笑颜开。她同花儿说着话,也被他在暗处听了去。他以花做回应,和她沟通,让她在每一个愿意敞开心扉的日子,都有一个忠实的听众。
他也极爱她的笛声。
自小她便是爱吹笛的,高兴时欢快,悲伤时婉转,能让一切听到的人随着她的喜乐变化心绪。
他对她表示,他愿意一直陪伴着她,直到她觉得厌倦。可她却从来不曾厌倦,甚至成了一种习惯。
她喜欢他每日的花,喜欢他躲在暗处做她的听众。他们分享过很多彼此的小秘密,她甚至真的想过,要不然,等自己长大,便问他要不要娶了她。
而现在,一切都随着那天烟消云散了。
她割了头发,与他诀别,嫁入十七王府,却每每更会念他。
她本以为对于尉迟锦程,她只是利用,却在昨夜感到迷茫。
那个带着花香的男人,如送花的神秘人一样让她心安,自己到底怎么了?
“笛儿,在想什么?”温润的嗓音响起,花香中,那俊逸的王爷再度出现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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