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凌厉劲气的拳头重重落在胸口,叔易华神色一紧。
他身体超脱常人,却依然被这一拳打得难受的要命。
他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由胸口受创处而生,继而漫向血液和内脏,一时之间,四肢竟然有了僵硬之感。
后至的攻击他已是躲不过去。
身后之人的足部已经狠狠地砸到叔易华的肩膀上,犹如战斧般有力。叔易华的身体虽然尚吃得消,却还是觉得疼痛难忍。
然而毕竟是故乡最强者,多年的冒险经历让他迅速摆脱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叔易华低身前冲,借着尚未化去的推力,如炮弹般冲向前方的敌人。
那人见叔易华硬吃了两招仅仅是神色变幻,并无大碍,不禁心下一惊,急忙架起双臂,想要挡下叔易华的反击。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沛然莫御的力量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匆忙架好的防御。
那人也被这力道打翻,倒飞出数米。
叔易华还是留手了,如果他全力施为,眼前的对手怕是早就被打穿身体。
身后之人还来不及为己方二人的招数得手而高兴,就见自己的同伴被一拳轰飞。
他内心震荡,惊惧不已,暗暗猜疑眼前这人究竟是哪方人物,这般厉害。
就算是护法大人,想要硬吃两人的攻击而毫发无损,也是不可能的。
但惊疑归惊疑,手底下还是不能慢的,眼前这人指不定听到了什么秘密,必须干掉,不能放走。
他将内力转于右手,一股暗劲含而不吐,直刺叔易华的后背。
拳风呼啸,指隙间钻出一点银光。
叔易华听闻动静,极速转身,与来袭者对上拳头。
刺痛突起,火辣的感觉自拳拳相碰处传来。
偷袭者被轰飞,右臂有些变形。
但他却裂开了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还未落地,只听他一声暴喝:“走。他活不长了。”
两人连伤势都不管,迅速地狼狈离开,向山深处逃去。
叔易华刚想追击,却感到身体一阵发寒,力气失了大半。
他联想到刚才交手时敌人手中的银色针尖。
他猜到那上面是涂了毒药的,但他以为凭借自家身体,足以另这种小玩意失去效用,根本无法给自己留下创口,结果却还是着了道。
大意了啊!
叔易华苦笑一声,连忙凝聚精神,对自己释放次级治疗术。
“得把解析杀伤类法术的计划提上日程。”叔易华暗暗想道。
除了初来乍到那几天研究出的共语术,幻像术,在列车上搞出来的次级治疗术和清晰术,以及磅礴精神力量所带来的念力,年轻的魔法皇帝在这异域毫无技能可用。
叔易华摇了摇头,将爬满全身的疲惫感甩开,艰难地走出小树林,向住处中走去。
“呼……呼……”
叔易华走得很慢,却依然摇摇晃晃,行人不住地打量着这位英俊却狼狈的年轻人,但他并没有察觉。
他只觉得自己难受得要死,他的超凡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大量的免疫物质想要攻击入侵血液的不速之客,次级治疗术所拥有的生命能量也不断地修补着遭到破坏的机体。
但那并不怎么有效。异世界的任何东西对于叔易华的身体和魔法而言都是陌生的,他的机体足够强大,却也得有时间适应。
他推断自己应该不至于死掉。
但这滋味儿……
叔易华看到熟悉的房门,松了一口气。
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
晚风和着月光,轻轻摩挲年轻人的脸庞,也梳弄着少女的头发。
大概是觉得鼻子有些痒,叔易华努了努嘴,睁开了眼睛。
少女精致的面孔涌入眼帘。
颜薇如今天没有绑马尾,一帘长发刚刚好,多一分嫌长,少一分觉短。
正轻巧地搭在叔易华的脸上。
她见叔易华突然醒来,便收回身子,坐回椅子。
叔易华摸摸鼻子,慢悠悠地坐了起来,神情很是尴尬。
“怪人阁下好想法啊,一个死沉死沉的尸体倒也称得上是怪东西。”颜薇如一抬眉毛,戏谑道。
“你这说法可真不一般。”
叔易华哪敢接话,心想又给她惹了麻烦,内心更加过意不去。
他知道今日那两人有问题,所以不想叫颜薇如了解此事,害怕殃及无辜。
颜薇如见怪客先生没有回应,反而一脸愧疚,杌陧难安,突然笑出了声。
扑哧。
叔易华更尴尬了。
旁边的姑娘笑个不停,叔易华有些摸不着头脑。
笑什么呢?
他不禁偷偷侧脸,打量起捂着嘴笑得开心的少女。
“我知道他们。”颜薇如突然开了口,脸色严肃起来。
叔易华明显没反应过来这前后的突变,他张了张嘴。
“啊?”
“你身上的味道,我曾经闻过。”颜薇如站起身,双手环胸,微微蹙眉。
“是那些人的手段,一种奇毒。”
叔易华这时大脑终于上了线,连忙问道:“那些人?哪些人?”
颜薇如听出叔易华的疑惑,也有点惊讶:“你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搞的?”
叔易华只好交代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听完,颜薇如眉头锁得更紧了。
她再仔细审视了一遍叔易华,展颜道:“你居然能活下来,本事不小啊,怪人先生。”
叔易华挠了挠头,心想自己本事可大了去了。
“这事儿可不简单。”颜薇如拿出手机,“我得通知我爸,他就负责这块。”
电话接通之前,颜薇如看向叔易华,笑道:“看来我这保镖请得很正确啊。”
眉眼如花。
……
朝日初升,将论道峰浸润得火红。
几名素衣少年沿盘桓的山路前行,山上有阵阵喊声,溪水盘在山腰,有清风徐过,携一点花草香气,荡走了薄薄的云雾。
老者身着长袍,精神矍铄,气质出尘,缥缈竟不似凡间客。
他身后是一名少女,眉清目秀,皓齿红唇,灵动的精气神在双颊中蕴成透红。
“祎维,伤恢复的很好啊。”老者略带笑意的声音,让处子般安静漂浮的云起了波澜。
“多谢师父师伯舍命相助,否则我定活不过来。”姜祎维躬了躬身子,感激地回道。
若不是师父与众师伯以身引毒,她大概挺不过当天晚上。
老者转过身,深沉的目光里泛起疼爱。
“你是全天下最杰出的年轻一辈,也是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为了保全你,御宗上下甘愿付出一切。”
少女听了大为感动,再深深一拜,旋而又有点不自信。
“听闻那凌宗,有鬼手,云虎,龙雀,紫妖四人,是年轻一代中执牛耳者,实力远超我们御宗新一代,我……”
老者负手而立,听闻此言,微微一笑:“不过是虚长年华,不足道尔。”
“祎维,你天资之卓越,古往今来难有匹敌者。因此,好好活着。”
少女惊愕的抬起头,不明白师父为何说这句话。
老者静静地看着姜祎维,叹道:“他们来了。”
阴风乍起,似乎卷来声声恣意狂笑。
“祎维,去凡间,保护好自己!”
老者抬手,一股柔风被递出,托着姜祎维远走。
“御宗的未来,就只能靠你了,孩子。”
“记住,你乃此世天骄,千古奇才。”
“躲起来,活下去。”
老者渊渟岳峙的身影在眸中渐渐远去,渐渐模糊。
少女的眼睛氤氲起咸涩。
“不!!”
撕心裂肺的恸喊。
无力得像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呢喃。
悲痛得如同将死之人永燃的不甘。
但这根本无济于事,她的身体依旧飞快地远离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她仿佛看到十七年前,一位慈祥的老者,一脸惊讶地抱起石阶啼哭的婴儿。
她仿佛看到师兄师姐为了不让自己受罚,挨长老戒尺时的苦笑。
她仿佛看到自己与好友初下山时,那幅紧张却期待的精怪模样。
一切的一切在她眼前走马灯般晃过。
她只看到黑与暗渐渐吞吃了整座山峰。
她明白,从今日起,她必须孤独地面对这世间的一切。
人总是要这样的孤独,同伴终会一个个远离……
或者被夺走。
她不想明白,她想永远都不明白。
流水便随春去,行云终与谁同。
她又能随谁去,与谁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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