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郊七里桥，对久居洛阳的人来说，过了此处便是他乡。

石崇矗立桥头，和众人依依不舍的告别。送行的人群里，潘岳姿容俊雅，刘琨高大伟岸，陆云、陆机兄弟小巧精致，数百人饮过最后一碗酒，石崇高声唱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自此处就此暂离吧！

潘岳和刘琨执意又送了一程，有些话当着人多不太好说。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一道圣旨将石崇任命为镇东将军、督荆州诸军事，镇襄阳。

相对而言，石崇又升官了，而且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而背地里，却带有太尉杨骏的深层用意。

石崇道：“此次我外放荆州，恰好经营金谷园有些囊中羞涩，又可以中饱私囊，这可是份美差啊！”

潘岳不傻，乐道：“季伦有此心态甚好，杨太尉让你外放为官，其实是释放一个信号，他不想与你为敌。至少，季伦不是他排在前面的对手。”

石崇明白，赴荆州是他主动提出，没想到这么快得到批复，“杨太尉让我坐镇一方，做家父曾经担任的镇东将军，离京遥远且手握重兵，用意便是让我安心，不会因为三十年前的谋反案牵连，也不会因为不愿归顺而责罚。”

刘琨却没什么好气，指责道：“不过是老儿收买人心的手段，而且石公走了还有个好处，京城里总算没有声望太高又年富力强的人，他少了个心腹大患。”

“各取所需而已，我得到实惠，他得到安宁。”

石崇顿了顿，说道：“而且，他特意下圣旨封凡儿的官，留在洛京做武库令，兼任太子中庶子，相当于他手握人质，也不怕我在荆州兴风作浪。”

刘琨转头问潘岳，“季伦兄，你在太尉府做主簿，可知主意是何人所出？”

潘岳摇头，“因为我与季伦的关系，此事太尉并未提起，他帐下出谋划策的无非江统、李斌等数人。”

刘琨感慨道：“倒是也算细密，只是最近几日圣旨满天飞，对群臣大肆封赏，所有人都升官，两千石以上者皆封关中侯，试图以此拉拢人心。”

潘岳无奈道：“为了此事，我曾出言规劝，无奈杨公一意孤行。”

石崇语带嘲讽，“此次封赏，远胜大晋开国之时，甚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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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平吴之功。长此以往，天下人谁人不是公侯？谁人不是高官？说起来着实好笑。”

突然，石崇想起一件事情，提醒道：“安仁，弘训少府蒯钦是杨太尉的表兄弟，听说前两日与杨太尉大吵一架，已经辞职回乡。”

刘琨接道：“此人聪慧异常，他已经看出杨骏的做法难得长久，害怕有一天因亲戚关系受到株连。索性告知天下他们已结仇，有朝一日若猜测果然应验，即便杨骏身败名裂，他也可安稳无事了。”

石崇接着刘琨的话说道：“安仁，你或许也可一试，官运固然重要，却不值得拿生死相抵。”

潘岳摇头，“道理岂会不知，只是一生落魄流落，受杨公赏识才至京城，实在不忍离弃！”

石崇叹口气，告诫道：“你记得我曾送你锦囊，时刻带好，关键时刻或可救你一命。”

潘岳从怀中取出，答道：“季伦兄的话怎可不牢记，我一直随身携带。”

……

父亲走了，石凡带人从七里桥回家，身边是堂弟石超和好友卫玠。

卫玠骑着马问道：“明日要去太子府就职，不知浩然准备了什么礼物？”

石凡神秘道：“太子喜欢什么，你我还不知晓？放心吧，保证比你的好。”

卫玠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来的时候，在青河岸边，有个正在捣衣的女子，模样甚是艳丽，身形凸凹有致，皮肤白的好似你们家绿珠。”

石凡乐道：“叔宝何意？我去替你买来？农家女子，是否愿意卖身为奴还是看人家意思。”

卫玠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家中祖父管得严，店里的分红每月如数上交，实在是囊中羞涩，有劳浩然了。”

石凡满口答应，对穷人家来说，卖到大户人家本身是条出路。

很快，他们到了青河边，却没了捣衣女子的身影。卫玠四处观瞧，面露失望之色。还是石超眼尖，指着远处说：“你们看，那里好多人。”

石凡一众人行了过去，却见捣衣女子被绑在一棵树上，和另外三名女子捆在一起。卫玠一看就急了，何人如此大胆，怎在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

石凡拉住他，“莫急，观瞧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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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下了马，蹑手蹑脚的向前挪，渐渐地他们看清前方的情况。一群少年吼叫着跑来，围着四名少女又蹦又跳，然后有几位脱了衣服，却没有对少女用强，而是跑去旁边，每人抱着一棵树。

有人发号施令，几位裸身的家伙开始爬树。石凡看得直闭眼睛，都什么玩意，爬树还要脱光衣服，不怕把老二磨掉了？

石超道：“兄长，那人是王平子，旁边是谢幼舆……”

王平子就是王澄，大名士王衍的亲弟弟，王敦和王导的堂兄弟。谢幼舆就是谢鲲，在石凡的记忆里，他们家成为顶级豪族从他开始，到后面的谢安到达顶峰。

卫玠道：“我早听人说过，王澄喜欢标新立异，行事常荒诞无稽，没想到竟会裸身上树，真是大煞风景。”

石凡评价道：“世人皆说王平子之才世所罕见，在我观来，尚且不如其堂兄弟王敦、王导。”

“平子擅玄谈，说出的话天马行空，想出的事闻所未闻，无不是千奇百怪。”

卫玠的话音未落，王澄已经爬到树顶，嚎叫着跳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毫发无伤，然后一边喊着“我赢了，我先挑”，一边扑向被捆的捣衣女子。

王澄毫不怜香惜玉，上来就是一通撕。捣衣女子身上的麻布被扯下，瞬间只剩下薄薄的亵衣。

石凡大喊一声，住手！与石超、卫玠，以及身后一帮侍卫冲了出来。

王澄裸着身，却站姿挺拔，丝毫不见羞涩，质问道：“我以为何人，原来是大傻子石浩然，还有小白脸卫叔宝、蠢大个石闵然。怎么，公主没有娶到，想来和我抢民女吗？”

因为皇帝驾崩，襄城公主守孝三年，石凡和她的婚期只得推迟。

王澄开口就玩人身攻击，石凡本就对他的做法看不惯，抽出腰间湛卢宝剑，劈头就是一下。

王澄只图口舌之快，没想到对方直截了当，一出手就是湛卢宝剑。他吓得扭身就跑，还有树上几位，以及他们带来的仆役，衣服都顾不上穿，撒丫子一个劲的跑。

王澄边跑，还回头放了句狠话：“石浩然，早晚有你好看！”

石凡和卫玠都愣了，这孙子来得突然，跑得也很突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