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水清不开口，汤殊也不说话，两个人之间维持着某种说不出却又自然而然的默契。

直到入目处的灯光渐明，新年即将到来的喜气挂满树梢，隐隐约约多了点点人间烟火味的时候，谢水清才缓下步子，慢慢转过身看向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

“汤殊。”谢水清轻声道。

“嗯，我在。”汤殊点了点头，嘴角勾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面对这样温柔的笑容，谢水清突然觉得自己酝酿了一路的情绪与想法，都在某个瞬间消失了。

“我们再走走。”轻笑一声，汤殊挑了挑眉头，伸出了手。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谢水清犹豫了一下，这才将手放进去，“好。”

“走吧。”汤殊轻笑一声，执起谢水清的手，紧紧地握住。

一个人的冬天很冷，两个人的冬天却可以互相取暖。握在一起的手没有揣进大衣口袋，谢水清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风从裸露的手背略过，却又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

轻轻呼了一口气，冰冷的气息瞬间从鼻腔到达肺部，瞬间让人清醒不少。

低下头，谢水清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己今天晚上那句话……应该是伤到他了吧。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将心比心，如果她是汤殊，怕是……会极为失望吧？

两个人再绕着公园的路走了半圈，虽说公园布置得喜气洋洋，但是却也有一如既往萧瑟的地方。

池子旁边的风很大，突然吹来，便让人发丝缭乱，围巾绕圈，为数不多的人群中，瞬间发出一道道惊呼与哆嗦声。

帮谢水清将头发和围巾整理好，汤殊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的珍宝。

感受着修长温暖的手指在脸颊上划过，谢水清终于呼了一口气，伸手握住，轻轻唤了一声。

“我在。”点了点头，依旧是那一声肯定而又宠溺的回答。

“你会……一直在吗？”谢水清再问。

这句话的音调带了几分颤抖，只是在这样的夜里，分不清是说话人的缘故，还是风太大的影响。

“当然。”又是两个字，汤殊回答得没有半点儿犹豫，语气也是如同往常般笃定。

让人心安又……难受。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我们不过才在一起一年啊……”谢水清觉得自己心里梗了一块骨头。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她怕自己会窒息而亡。

“一年是少了一些。”轻笑一声，汤殊温润的声音在谢水清的耳畔响起，“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要做的决定是不对的。而一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小丫头又哪里会知道，自己坚定想法，其实只是用了一个晚上呢？

不过……她以为一年就一年。

“要是你以后后悔怎么办呢？”谢水清嘴角抿了抿，咬了咬牙道。

“我爱你，想要娶你，护你，和你经历下半辈子，这是我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又怎么会后悔，怎么舍得后悔。”低低一笑，汤殊的声音像是夜里的大提琴，温暖醇厚，让人不知不觉就放下心防，毫不保留的信任。

听着这样的回答，谢水清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的沉沦……

趁着自己还能够挣扎的当下，谢水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今天晚上回答的那句话，你也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低低一笑，汤殊叹了一口气，将谢水清拉进了怀里。

外面的风太大，他不能让小丫头冻着了。

“三十而立……”谢水清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汤殊愣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但是话语却是充满了笑意，“什么三十而立，丫头莫非是在变着法子嘲笑我年纪大了？今天谁才跟我说，不在意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水清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这个男人怎么能够这样纵容自己呢？他要是愿意逼她一下，那她也不至于这么的觉得对不起他……

“没关系。”听出了谢水清话里的懊恼与挣扎，汤殊抬起头，叹了一口气，冷与暖的气息在空中交织，在夜里形成一团白色的雾气，“不管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可是如果我们结婚了……”

“婚姻只是一张纸而已，你愿意在我身边便是最大的承诺了，那一张纸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打断谢水清的话，汤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明明在意的啊。”咬了咬牙，谢水清用力的抓紧了汤殊的袖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意的……”

“是。”察觉到谢水清的无措，汤殊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一手将她环住，“但是……比起我在意的，我更在意你在意的。”

“只要你在我身边不跑，那张纸总有一天是会拿的，我又何必急在一时呢？”似乎是怕谢水清还不放心一般，汤殊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为什么要那么随我呢……你如果今天晚上说……”咬了咬牙，谢水清低着头，不敢再看汤殊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

“舍不得。”汤殊笑了，笑得那么温柔，又那么的无奈。

“我怕……”谢水清缓缓地闭上眸子，将头埋在了汤殊的胸口。

她今天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片段不是她和汤殊的快乐，而是……那段如同噩梦般的前尘往事。

那一瞬间的记忆，让她无法说出答应的话，无法正视自己和汤殊的这一生。

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出现一次，自己可能会……生不如死吧。

“不用怕。”修长的手指抚过柔顺的发顶，汤殊眯了眯眸子，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温柔，“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恼，什么都别怕……跟着自己的心走，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