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瘴气

姜炎洪纵为一国之君，此刻的心中和脸上却满写着懊悔。然而碍于帝王或则是父亲身份或则是大男人的颜面，他终究还是止步在姜玉龙的面前，不敢将心中的愧疚表现出来。

但是月琴王后察言观色自然已经明白了丈夫的内心，她为之高兴，因为这已经表明了这对父子的心结正在消融。

姜炎洪欲伸手去拉住玉龙，这会儿姜云烨却先他一步过去拍着玉龙，然后向着三军将士大声呼喊着：“在山中困他蛟龙兽族多日，彼时咱们的援军也将到来。我灵镜国便将他妖兽族人的千军万马斩杀得寸草不留，然后挥师他们的京都，杀入他们的宫殿，毁了他们的城池，灭掉他族类。”

姜炎洪心中正在暗涌着对于玉龙的懊悔之际再听到了云烨的呼声之后突而消散了。

他终究是一国帝王，国仇之耻已经铭记为此仇必报的信念，父子之情相比于国仇他宁愿选择后者。

然而此时玉龙心中不解，面色表露出疑惑，拉过云烨高扬的拳头小声解释着：“不可啊哥哥，咱们只要能够安然无恙回到玉虚城即可（玉虚城，灵镜国首都）。”

云烨不予理睬，只是摇头告诫着玉龙道：“唉，弟弟有此妙计怎么能不往长远想想，灵镜国有今日险些三军被灭之耻辱全是东蛟阴险狡诈，此仇不报你我兄弟妄为了灵镜国王子。”

云烨说罢，跨步而前，在众人面前放声吆喝着：“我弟弟妙计可行，三军将士都要振作精神。蛟龙狡诈恶毒，使我溃不成军，让我命悬一线眼见国土无法归故。前方有我们的父老在期盼等候，我们只有拿下这一场战役的胜利，击溃蛟龙的大军，入主黑水城才能一雪前耻。”（黑水城，东蛟国的首都）

一刹那，云烨这一团小小的火苗仿佛燃旺了许多。三军将士全都挥臂高呼。

“杀——杀——杀——”

这才是身为帝王的姜炎洪真正想要看到的场面。这似乎表明了这两兄弟里偏偏是云烨一直让姜炎洪感到欣慰的原因。

他过去抱住云烨转了一圈，又将他举到了空中，爱得同他自己融为了一体。

姜炎洪肆意大笑着，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快意重新展现到脸上，他向天高呼：“看见了吗，我灵镜国的王子小小年纪已有此等气魄。我灵镜国定要强他蛟龙百倍。老天你要灭我一族，那也得看清了形势，东蛟的王子无能，为了大位已将国家拆的四分五裂了，他们气数已尽。”

浓雾再一点点靠拢了，姜玉龙随着那一阵风投去眼睛，他望着父王的背影，也羡慕的望着王兄的身影。

他心里涌动着酸楚，突然瘪嘴望向了远方若现的山势。在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敬畏过挥斥方遒的九五之尊，他只是在期盼着阳光般温暖的一位父亲。

灵镜国大军深入了浓雾之中，照说此去五十里该是走不了多少时间的，然而此时此刻许多人都已经呈现出来了疲惫的状态。前进的速度越来越缓慢了。

突然有人倒下了，紧接着成群的人倒下了。

先锋飞奔赶到了顾玄武将军马前，慌慌张张禀报曰：“启禀将军，已有大量的将士累倒了，将士们想要暂缓前行歇息片刻。”

顾玄武将军转身询问他身旁的一名副将道：“白虎，咱们走了几个时辰了？”

“不到三个时辰。”

顾玄武面色疑惑，反问那先锋道：“不到三个时辰怎么会累倒呢？该不会是有人偷懒吧。”

“末将不知，只是前来告之将军实情。”

顾玄武觉得事有蹊跷便吩咐白虎道：“白虎，你随先锋去查个究竟再来向我汇报。”

白虎随先锋去到部队的后方，只见全军前后的距离已经逐渐拉开了一截了，白虎呼喊了一声：“你们都快些。”

几个昏沉沉的士兵解释道：“白将军，咱们实在是走不动了。”

白虎下马查看，确信这些将士并非是偷懒撒谎。他感知到了势态的不妙，便问道：“倒下了多少人？”

“三四百不止——”

白虎蹲下慰问倒下的将士：“你们怎么样了？”

多数人已经没有回应他的力气了，刚才又倒下的一人借着点力气说道：“胸口闷，呼吸不畅。”

然后他便见到大片的将士们口吐白沫，于是他上马飞奔赶回了顾玄武跟前。不等他询问，便慌张说道：“大事不妙了将军，将士们口吐白沫成片的倒下，看样子是中了毒。”

顾玄武大为惊愕，挥剑吩咐道：“快快传令三军停止前进。”

于是白虎与各位副将、先锋便马不停蹄奔走开去，高呼着：“全军听命，停止前进——”

马车里，姜炎洪听罢之后显得百思不解，当即掀开帐子呼道：“全军为何停止前行？”

他跨出马车之际，正好顾玄武赶来了面前。姜炎洪不等他禀报实情，便怒气责备道：“玄武将军，攸关之际你为何擅做主张——”

“王上，末将未先禀报还望恕罪。我军不少将士身重奇毒，成片倒下了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有这事？”姜炎洪顿也惊愕，面容尽是疑惑。

“快传军医——”

他这话刚一呼出，姜玉龙便惊恐的跑来了跟前，惊愕道着：“父王，母后和哥哥也中毒了。”

姜炎洪赶紧过去扶住了妻子和儿子。他二人神智倒还清晰，可见中毒不深。姜炎洪于是安慰着云烨道：“烨儿，父王要先去看望将士们。”

姜云烨深明大义，体谅回答：“父王去吧，烨儿没事的，休息片刻便好了。”

姜炎洪同众人跨步行走，而玉龙左思右想之后也跑步跟了过去。姜炎洪此刻心中焦虑得很，哪有心思照料孩子，于是扭头冷漠问了一声：“你跟来作甚？”

玉龙低头不语，只是一路跟着父王。姜炎洪又问道：“你怎么没事儿？”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冷漠，然后又庆幸地自言说道：“没事儿就好。”

“怎么样军医？将士们可有大碍？”

为首的军医回禀道：“将士们是被瘴气之毒所伤。”

“瘴气？”姜炎洪与身旁的将军谋士齐齐诧异。

“哪来的瘴气之毒？”

这医官先是摇头不知，而后又怀疑望天，只见天空中的雾气越来越浓了，风也一阵一阵袭来。他的面部渐渐涌动紧张和恐惧眼中瞳仁放大，然后心中的疑惑仿佛是得到了解答。

“不好，这不是雾，而是瘴气。”

医官惊呼，相顾惊恐，风似箭阵一般袭击众人脊背。

“瘴气——”众人面目惊悚，顿时张望着黑浓的雾霾。

“快让大伙儿赶紧蒙上纱罩，可以暂时防御瘴气的侵袭。”医官向姜炎洪谏言。

姜炎洪以及左右的将军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当然知道纱罩不过是暂缓之计而已，仍旧担忧的看着众位军医。

医官指着西北果断说着：“西北方向瘴气最盛，解药必然要去那里寻找。”于是他便与白虎等二十来个武功高强的将领赶过去寻找解药。

姜炎洪同官员就地商议对策，玉龙则一直跟在身旁。他一不小心摔倒了，然而姜炎洪只是扭头一眼而已，根本顾不得他。姜玉龙用期盼的眼神望着父王，多么希望此刻父王能够亲自来扶他一把。

然而事与愿违只是玄武将军扶起了他，拍去他身上的尘土，然后好奇与众人说道：“二王子还真是奇人，居然能扛得住瘴气之毒。”

将士们全都抬举道：“二王子，果真是不得了啊。”

玄武仔细打量了他的体格，又伸手试探他的筋脉，满意点头，向众人呼道：“玉龙王子的体质我等众人是比不过的，绝对是千百年不遇的奇人，将来必定武艺惊人能量无双。”

将士们围了过去，纷纷投以羡慕和抬爱的眼神。“二王子，你再练三五年之后，末将就来向你讨教几招如何。”

玉龙听着大伙的玩笑心中极乐，父王冷漠的影子已被大家一轮轮的厚爱给淹没了。他虽为贵族可是平易体恤，虽为王子可在王族之中却备受轻视。也只有在这些将生命献给了灵镜国的将士们面前才找到了昂首阔步的自信和想要展现的自我。

“将军们抬爱我了，我还有太多要向你们学习的地方。等到咱们凯旋之后，玉龙便来军营里请教各位大哥的赐教。”

他竟然当众称呼众人为大哥，此举惊得众人露出满脸喜色。不过他们之间的身份始终悬殊，他贵为王子却与沙场将士称兄道弟，帝王家的尊严似乎被视为草芥了，恐怕也是父王不喜爱他的原因之一吧。

众人小声议论开来“二王子平易近人体恤将士们，小小年纪还智慧不凡，又是千年不遇的奇人，将来成年之后必定能够继承灵镜国的大业啊。”

姜炎洪自然是听得见众人的云云议论的。只不过这样一位深得众人爱护的王子，他却偏偏不心疼。

“玉龙，快去看看你母后和哥哥如何了。”姜炎洪看都不看他一眼，呵斥一声下达了命令。

“哦。”

玉龙垂下头来，也不敢看父王，快步跑开了。

然而姜炎洪感知到他走了之后竟又苦恼皱眉地向着玉龙投去眼神。这父子二人到底是有何心结，才让姜炎洪如此不待见一个小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