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燕青翻书也是直接,一把翻到了后面。正好翻到第六单元的三十课,诗四首。
而落入温燕青眼帘的,正是第一首诗《归园田居(其三)》,作者是陶渊明。温燕青虽然是教数学的,但对于这首诗还是有点印象的。
这是若是罗晓看到,他也会觉得熟悉。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
诗句虽然简单,但落入温燕青眼里的,却远不止这些。
温燕青年纪不小了,孩子都上高中了。当老师的日子,也都一二十年了。当年的那些情怀啊,梦想啊,在心里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是忘了,还是真的丢了。但是今天一看到这首诗,温燕青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那一年,她还小。还是在田野间,放肆奔跑的年纪,去追逐风,去抓蝴蝶,去赶蜜蜂,还被田里的爸爸妈妈一顿训斥。
那一年,她还天真。看着田里乡间,忙忙碌碌的身影,根本体会不到其间的辛苦,还有充实。
某一年,她似乎看见过,有位青衫诗人,在南山下,种下了豆子。
又一年,她又来到了那,那地里的野草茂盛,但是那豆苗啊,却零星得很,稀少的很。
她似乎看到,那位穿着青衫的人,清早就爬起来铲除杂草,在田间劳作。就和她小时候,老家里的父老乡亲们一样,辛勤劳作。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夜色都披在身上,化成了黑衣,这才收拾好锄头,扛着锄头回家。
温燕青不近觉得好笑:“这个人真是不知道怎么种田,这么努力劳动。却连豆苗都养不活,全养的是杂草。哪像自己家的那些大叔大婶啊,一个个都是这方面的能手。“
说到这里,温燕青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她却是马上捂住了嘴巴。因为她看见,那个夜色下的人,竟然回头朝着自己这里望了过来。
“哈哈哈哈!”
只是留给温燕青的,只是一阵大笑,笑里说不出的洒脱。
温燕青愣了,眼看着那人继续走远。
那狭窄的山路上,真是草木丛生,比那田里的杂草还要多。现在又是夜晚,草上全是露水,粘在那人的衣服上,一点一点的。但是那个人丝毫不在意,就好像衣服不是他的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洞。
这么种田、这样的生活,值得么?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道霹雳一样,在温燕青心中闪过一道炸雷。一道道感想,似凭空出现,活跃在心间:
这首诗,是陶渊明写的。
对于诗人来说,人生的道路只有两条任他选择:一条是出仕做官,有俸禄保证其生活,可是必须违心地与世俗同流合污;另一条是归隐田园,靠躬耕劳动维持生存,这样可以做到任性存真坚持操守。
当他辞去县令解绶印归田之际,就已经做出了抉择,宁可肉体受苦,也要保持心灵的纯洁,他坚决走上了归隐之路。为了不违背躬耕隐居的理想愿望,农活再苦再累又有何惧?那么“夕露沾衣”就更不足为“惜”了。这种思想已经成了他心中牢不可破的坚定信念。
温燕青记得,她小时候,看着父母在田间耕作的时候,也问过自己这么一个问题。值得么?
现在她其实也不太懂,父母耕作不值得,那自己教这么多年书的话,又值得么?
一时间思考着,竟忘记了自己还在看书。那拖着语文书的双手,就那么僵在空中,也不继续看下一首诗。她心中早已被事情和思绪给堆满了,哪还有精力管其他的。
罗伟自然看得清,这位大姐的反应,比那赵力还要明显。
计费器上的数字还在跳,这都好几百了。这才过去多久啊,十几分钟?罗伟撇了撇嘴,突然间体会到了赵力的感觉。
温燕青回过神,看着眼前的语文书,眼中尽是骇然。只来得及给自己女儿一个安心的神情,便又沉浸在了下一首诗当中。
刚刚那种感觉,温燕青,哪里还放得开。身为一个老师,自然知道,这种体验代表了啥。来不及多想,直接翻开了下一页。
同样是一首诗,《使至塞上》。是唐代诗人王维写的,和刚刚的归园田居,绝对是两个意境。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这一次的温燕青感觉自己来到了边境,而且似乎和之前旁观者不一样。
塞外奇特壮丽的风光,也不是田园生活能比拟的。在边关的战士们,那种爱国精神,不畏环境的考验,镇守边疆,为我们的国土而奉献,为我们的安全而努力。即便是温燕青一届女流,也深受这种精神的感动,甚至于有那么一腔热血,从体内涌出。
一时间,温燕青也觉得自己来到了这其中。
找一辆轻便的车,一切从简,去哪边疆之地,看望那些可爱的人们。千里飞蓬也飘出汉塞,北归大雁正翱翔云天。浩瀚沙漠中孤烟直上,无尽黄河上落日浑圆。到萧关遇到侦候骑士,告诉我都护已在燕然。
边塞荒凉,没有什么奇观异景,烽火台燃起的那一股浓烟就显得格外醒目。
所以才能有这“大漠孤烟直”的体会,看着那荒漠无边,才更让人觉得自己渺小,说是洗涤心灵也不为过。
温燕青沉浸于对荒漠的恐慌,还有对边疆战士的感动中,一时间无法自拔。但是突然间直觉手中一轻,那种感情,瞬间被剥离开。温燕青怅然若失,说不出的难受。
而眼前的场景也回归到了书店之中,在她面前,正是罗伟的肉疼的表情。
“大姐,时间到了。”
罗伟指了指计费器上,红灯灯的1000块钱,肉疼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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