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跳动,月上东楼,封添呈独坐在书房,细细端详着面前的信纸,字里行间,情意绵绵,正是了慧托人秘密送来的密信,诉得一腔哀怨,满腹辛酸,如哭如泣,欲言还休,一边痛诉别情离恨断肠相思,一边劝慰莫再挂念了却前缘,看得人心如蚁咬般。
翠凌阁柳儿一声哭喊惹乱了夜的寂静,也惊扰了封添呈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乱哄哄一阵忙,终于请来了医生,诊脉开方熬药忙活一通,终于又安静下来,封添呈额上鼻洼起了细密的汗珠,双目布满血丝,焦虑和烦躁交织在一起,更带着之前的懊恼和难过,等柳儿端着药进到房里时,封添呈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他把柳儿轰了出去,将药搁在桌上,看着面无人色的姜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待他再次坐在桌边上,这才开口道:“秋姮还在庙里,不然你把她带回来。”
姜玙侧过脸看着他,晦暗的房间里,他皱着眉头,眼神冷淡,但可以看出他情绪不好,似乎看见当时他对待倩云的态度。
“是,我设法将她带来,从此你我便是路人了,是也不是?”姜玙虚着声音,有气无力道。
封添呈心中一动,刚才他确实是这样想的,自打刘俭的死讯确实以后,姜玙便大病一场,数月间逐渐好了,他以为她放下了,也开始操持封府里外,也许是真心愿意跟他做一世夫妻,秋姮于他似乎也越来越远,或可珍惜眼前人,今后安稳度日也是桩美事。然而,今日秋姮的一封信,姜玙的一场病,都来的如此突然,更如此凑巧,打得他心乱如麻,一个对他情深未了,一个却心念旁人,两者之间,他自然要选前者。可是这被姜玙一语道破,让他觉得有些不忍,有些尴尬。
姜玙微微笑着:“你也不必如此,给我些时日,我把秋姮给你带回来,你也好生对待梁玲,她对你也是一片真情。”
“那你呢?对我,就真的没有丝毫情义?”封添呈忍不住追问道。
姜玙沉默片刻,别过头去,任一滴泪水划落,沁入枕里:“没有。我对你只有感激,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仅此而已。”
封添呈默然起身,拖着万般疲惫得身体走出翠凌阁,走出封府,漫无目的,游魂仿佛。
“时已宵禁,何人在此闲游?”一列卫兵迎面走来,为首的厉声喝道。
封添呈抬双目与那人对视一眼,那人立刻认出来人,忙指派其他人先行巡逻,又转身对封添呈抱拳拱手道:“大人因何犯禁?可有要事,小人可替大人效劳。”
封添呈冷着脸,一声不吭转身往回走,那小首领吃了瘪,却也没有介意,一路跟着封添呈回到封府门口,看着封添呈推门进去,一脸茫然得回去追赶队伍,心想封大人难道有夜游症不成?
莫名其妙的还有梁玲,梁玲哄着沁儿睡下后刚要差人出去看看封添呈有没有要往这里来,只听得院外忙忙乎乎的人声,听说姜玙病了,正乐着要讥讽几句,又听说封添呈着急忙慌得跑去翠凌阁,气的直跺脚,眼瞧着着封添呈对姜玙是越来越好,而自己儿子似乎也和这个主母亲厚,本来就闷着一股子邪火,这会儿更是气愤难消,本以为封添呈定是要在翠凌阁过夜了,谁知后来人竟然出来了,溜溜达达出府去,拦都拦不住,不消一会儿又自己回来了,这一夜可真是怪。
彩珠也没睡,侯在老夫人身边,听着老夫人絮叨:“当时玙儿进门,呈儿闹了一阵子脾气,结果害了倩云那个丫头,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我了解他,他肯定是有心事,这个家要出事,要出事。”
总之,对于封府的各位,这一夜是不免之夜。而这里还有一个人也睡不着,这个人便是泽姑,这几个月来,小姐一直在努力设计想把了慧弄出来,更不惜动用自己的隐秘势力,你要摆脱封添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凭什么要冒险去救了慧啊,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啊……小姐啊小姐,你真的要为晋王报仇吗?他不过是您人生中一个过客,我们都是为了替夫人和夫人这一族复仇而活,您的首要任务是替自己母亲手刃仇人啊,小姐,你将自己置于险境究竟是为何啊?
正在床上烙饼的泽姑,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门打开,门口站着挽水,一脸凝重道:“小姐又发病了,不能再拖,明天便把了慧送去封府。”
“真的要走这一步?”泽姑愣了愣,皱着眉头问。
“只能如此了,也是她命不好,再说,这样的事咱们也不是生手了。”挽水冷笑道。
泽姑嫌恶得瘪嘴:“死在庵子里,也有得超生,算是对得起她了。”
挽水默然得牵了牵嘴角,转身欲走,又站住道:“你心里的只有小姐,对吗?”
泽姑心里咯噔一下,忙点头:“是。”
“那就好,记着,一颗心里有一个人就够了,别的都不要有,免得伤心。”挽水幽幽得说着,像是说给泽姑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挽水打开轿门,从轿子里探出身子,抬眼观看,一座大庙,修的庄严华丽。檐下竖着块双龙蟠金的匾额,大书“敕建白衣大士宫”,正门却是关着,右边门里坐着一个小尼姑,穿着僧衣,戴着僧帽,脚下一双僧鞋,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见有人迎过来,用稚嫩的嗓音道:“贵客请来。”
挽水点头,跟着小尼姑进了山门。走过穿堂,转过月亮门,有一间禅房,小尼姑道:“贵客要寻的人便在此处,小尼告退。”
挽水望着禅房,黑漆漆的屋子,外面的阳光根本照不进去,里面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她迈步上前,推开门,一阵浓烈的檀香扑面而来,又个声音传来:“来人可是挽水姑娘?”
“我等你多时了,请进来吧。”那个声音又道。
挽水跨进门里,闭眼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之间屋里陈设及其简单,一桌一榻而已。有人盘腿坐在榻上,桌上燃有一炉烟。
“我在这里有一封信,托你转交给那人,你走吧,我自有交待。”声音平静而恬淡。
挽水接过信,转身便走。
齐王府
是夜,刘琏正和姬妾们玩闹,孔虔喜逐颜开得跑进来,与齐王低声耳语道:“秋姮暴毙了。”
齐王猛然皱起眉头:“可确实了?”
“确实了。”孔虔急忙点头肯定。
齐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孔虔见他这般模样,不由也沉吟下来:“难道说其中有诈?”
齐王带着孔虔来到书房,两人分宾主坐定,各自思想,并无人先开口。
良久,有人轻扣房门,娇声道:“殿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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