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猎闻声回头,只见来人人白衣黑发,长身玉立,姿态甚是非凡,江秋笛识得这人的声音,说道:“是秋水吗?我在这里,你进来吧。”
那人随即走进亭子,小猎借着雪色一打量,不由吃了一惊——只见这人长发如柳,剑眉似墨,眸如星海,唇若涂丹,天生的一股风流韵味,掩不去,盖不住,浑如画中人一般,让人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猎自己长得精精神神,绝不算丑,但是跟这人一比,就显得有些磕碜了……看到世间还有这般人物存在,小猎才算明白,原来天地造人,还是有偏爱的……
那人走进亭子,看小猎扶着江秋笛,而江秋笛又脸色潮红,醉态朦胧,不由一怔,道:“江师叔,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江秋笛哑然失笑,道:“秋水,你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喝了两杯酒,不胜酒力罢了!小猎,放开我吧,我还没醉。”小猎依言放手,江秋笛扶着石桌,慢慢的坐了下来,抬头道:“秋水,你深夜前来,必有要事,说吧,是什么事?”
这少年名叫萧秋水,亦是瀚海学院的准弟子,白天时他跟其余几人在别处守门,没有跟小猎照面,所以小猎才不认得他。
萧秋水看了小猎一眼,犹豫道:“这位是——?”
江秋笛道:“这位小猎兄弟跟你一样是来参加入学殿试的,不是外人,你直说吧。”
萧秋水仍是迟疑了一下,道:“江师叔,事到如今,我已分不清楚到底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了。”
萧秋水这话摆明了话里有话,江秋笛吃了一惊,只得对小猎道:“小猎,你先回去吧,今晚多谢你了。”
小猎知道他们两个有意要避着自己,但也没说什么,向江秋笛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萧秋水看小猎离去,这才道:“师叔,这几日来,我在城里调查那些被魔犼抓走的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下。”
“有什么奇怪的?”
“从魔犼围城的第一天起,城内便开始不停有人失踪,有时候,还会发现一些被魔犼袭击的尸体,我查了一下这些人的背景,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规律。”
“什么规律?”
“但凡是失踪的人,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但凡是被魔犼杀死的人,全都是男的。”
江秋笛吃了一惊,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刚刚和小猎救下的那女孩,也是二十岁左右,当时魔犼虽已抓住了她,但却没有杀她,反倒是想把她偷偷带出城去……照这样看,魔犼并不是毫无目的的胡乱抓人,它们目标就是这些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可是,它们为什么要抓走这些女孩?又要把她们抓去哪里?”
萧秋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它们的目的,但我猜测,它们的目标,应该只有一个人。”
江秋笛又吃了一惊,道:“为什么这么说?它们不是已经抓走了那么多女孩了么?”
“因为这些畜生极为的谨慎。它们围住留仙城,是为了不让目标离开留仙城,它们不伤女人,是担心误伤了目标,如果它们的目标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那就没必要这么谨慎。”
江秋笛想了一会,点头道:“确实,若非如此的话,也无法解释为何它们围住留仙城之后却迟迟不肯进攻,想来它们也害怕在混乱之中,误伤了目标女孩。可是,问题是,到底是哪个女孩,竟会对这些魔犼如此重要,让它们不惜围住一座城池也要抓到她?”
萧秋水再度摇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些魔犼本身出现的极为古怪,想要猜透它们的意图,谈何容易。”顿了一下,又道:“江师叔,我今晚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提醒你一下。”
江秋笛想起之前萧秋水所说的有关外人和自己人的话,不由心头一凛,道:“你说吧。”
“江师叔,你想一下,那些魔犼因为害怕误伤到它们的目标,所以绝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下杀手,那么,几天前,害死阿当他娘的那只魔犼又是怎么回事?”
江秋笛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百花酒的酒意褪去了一半,他神色凝重的道:“你是说,那只魔犼是假的?”
萧秋水点了点头:“没错,那只魔犼一定是有人假扮的,江师叔,在现在的留仙城里,我们不仅要提防魔犼,还得小心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明枪暗箭,实是危险至极。”
江秋笛长叹了口气,道:“现下留仙城危在旦夕,这人不思拯救百姓便也罢了,居然还要暗地里阻挠我们……”
萧秋水道:“如果此次留仙城的百姓被魔犼屠杀殆尽,瀚海学院的千年威名势必要毁于一旦,邪道中人当然乐于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们会暗中使坏,也属正常,至于留仙城百姓的性命,这些人良心泯灭,哪里会顾忌?”
江秋笛点了点头,神色痛苦,不想再说话,忽然间,他想起白天时小猎提到的四大匪,道:“秋水,我知道那假冒魔犼之人是谁了!”
萧秋水奇道:“是谁?”
江秋笛便把白天时小猎的话,给萧秋水转述了一遍,萧秋水听完,皱眉想了片刻,摇头道:“只怕不是他们,我料定,那杀害阿当娘的人,一定就藏在我们中间,而且,他不仅杀了阿当娘,包括张嵩侠、李鹤等几位兄弟,都是他杀的。”
江秋笛一听这话,更是一身冷汗,叫道:“果真如此?”
这张嵩侠和李鹤乃是此前死去的五位学院准弟子中的两位,这五个人在与魔犼的恶战中,不幸被杀,江秋笛因此而甚为自责,是以在后来与魔犼作战时,绝不会再让众少年冒险,但没想到,萧秋水此刻却说,这几人都不是魔犼杀的。
萧秋水反问道:“江师叔,你仔细回忆一下,这几位兄弟都是怎么死的?”
江秋笛想了一下,道:“那天我们初次听说有魔犼在夜里抓人,嵩侠自告奋勇,要在夜里巡视留仙城,我让无炎跟他一起,他却说不用,自己一人便够,谁曾想,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他的尸体躺在街道上,身上全是撕裂的伤口……李鹤是在与魔犼的战斗中受了伤,我让他去医馆疗伤,后来听阿当说,他根本没去医馆,我心下惊异,派人四处找他,终于在医馆旁边的一个小街道上找到了他,身上也是被抓了好些个恐怖的伤口,死的甚是凄惨……”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道:“秋水,他们是怎么死的,你也清楚,就别让我一个一个再讲一遍了。”
萧秋水脸有歉意,道:“江师叔,对不住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他们五人死的时候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不知道江师叔注意到了没有。”
江秋笛奇道:“什么特点?”
“其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巨大的、撕裂状的伤口,看起来极像是被魔犼的利爪抓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觉得是魔犼杀了他们的原因;其二,他们所有人死的时候,都是落单的,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们具体是被谁害死的。”
江秋笛仍是不解,道:“那又怎样?”
“我仔细对比了张嵩侠兄弟身上的伤口,和被魔犼杀死的百姓身上的伤口,发现两种伤口虽然看起来相似,但前者明显更加的深一些,几乎只是一击,就快要将人撕成两半,以张嵩侠兄弟的修为,一般的魔犼断然不能对他造成这样的伤口,所以我怀疑,一定是有人用了一种极厉害的功法,才将他打成了这样,然后伪造成了是被魔犼袭击的样子,以此掩人耳目。”
江秋笛道:“那也未必,若是黑纹魔犼的话,定然有这个实力。”
萧秋水反问道:“难道他们五个都是被黑纹魔犼杀掉的?这却未免有些太巧了。而且,他们全都是落单的时候被杀的,也就是说,杀他们之人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江师叔,你想一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知道嵩侠兄弟要深夜巡视留仙城?还有谁知道李鹤兄弟要去医馆?”
是呀!除了自己这几个人,还有谁知道这些事?!
江秋笛忽然就出了一身冷汗,他站起身,暗运真气,强行褪去酒意,然后在小亭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两趟,忽然回头道:“秋水,明日一早,你把所有人都叫去北城门,我得把你们送出留仙城。”
萧秋水一愣,道:“为何?”
“参加瀚海殿试也不急于这两天,你们先离开留仙城,找一个地方避一避,等这里的事情了了之后,再回来吧。”
萧秋水已经明白了江秋笛的意思,不由道:“江师叔,你这是让我们去逃命么?”
江秋笛叹了口气,道:“没有办法,我本领微末,无法保护你们周全。”
“那你呢?”
“我要留在这里。”
萧秋水先是一怔,随即摇头道:“江师叔,先不说我们能不能闯出城,就算闯出去了,我们所有人都侥幸活了下来,可是那个内奸仍在我们当中,即便离开了留仙城,我们仍然不会安全,而且,我们也绝不会留您一个人在这里的。”
这下轮到江秋笛一怔,说不出话来,萧秋水又道:“师叔,或许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出到底谁是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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