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解决,城内一番整顿,没几日,便是中秋,王城内外也都忙忙碌碌的。
开阳那批难民,也怪异的紧,瘟疫治好的那天晚上,他们竟然连夜出了城,第二天李钰去查看,疫区干干净净。像是瘟疫一事从未发生过。
坊间开始流传一些鬼怪之谈,说那天晚上那些开阳人是跟着一名红衣女子走的,说那女子是传说中的赶尸人。
百姓众说纷纭,那名女子的容貌也有多个版本,美丑皆有,这件事虽疑点重重,可言论起于民间,查不出根源,开阳也一派平静,慕容黎就让暗卫多留心,没有大肆去查。
关于那天晚上的不愉快,二人也都心照不宣的忘了那段记忆,没人再提。
他们二人走到今天太不容易,若为一点小事重新回到冰点,就太不值得了。
历来中秋,宫中设宴,文武百官进宫朝拜。可今年,执明遣人包了城中一所酒楼,打发了那些朝臣,上前提议的大臣也都被他一句:违者斩!吓了回去。
张花灯,结彩珞。中秋之宴,王城内外都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宫中最热闹的就是向煦台了,小小楼台,熙熙攘攘全是人,万象的一些人在也就罢了,毓骁竟也大老远从遖宿跑来,赖着不走。
向煦台内,执明坐主位,慕容黎在他右下首,毓骁坐慕容黎对面,他时不时就冲慕容黎举杯,慕容黎则是点头回应。
很平常的打招呼,落在执明眼里就成了眉目传情,他重重放下筷子冲慕容黎道:阿离,过来坐。
都是熟人,慕容黎便也没说什么,起身坐到了执明身侧,毓骁喝了口酒轻声嘟囔:小肚鸡肠。
说是轻声,可向煦台在座的都听到了,不由笑了起来。
今日的慕容黎穿了一身红色绣龙的衣衫,头戴金冠,贵气逼人。像是做回了那个睥睨天下的黎主。
肃羽也是一身红袍,坐在千寻身边,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千寻说:"我跟爹爹谁穿红衣服好看?"
莫说千寻口不能言,就是她能说话,也不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肃羽看了看宴席上的人,撇嘴。中秋阖家团圆,归期前几日便被接回了琉璃,这席上众人没一个跟他玩的来的,肃羽未免会觉得无聊。
众人谈笑风生间,一名穿着紫色宫装的女子被暗卫领进来,她生的很好看,柳眉杏眸,下颚尖尖还带点婴儿肥,紫色衣裙衬的她温婉又大气。
看到他,李钰慌忙起身,走至她身旁,手足无措,手心更是直冒冷汗,李文岚鼻尖泛酸,她张开手抱住李钰,哽咽道:"哥哥~"
李钰六岁,他妹妹出生却被抱走,自此十年里他只敢远远的看着,生怕自己给她带来麻烦。
可文岚似乎天生便知道她生母,跟她同胞哥哥,自小就十分懂事,经常偷偷去瞧李钰母子。
李钰却总是冷漠的让她离去,他只是害怕,害怕妹妹受到伤害。
十六逃出李家,他开始了逃亡生活,在遖宿安定下来后,他也曾去瞧过文岚,可悲惨的童年生活使李钰这个人极度自卑,他每次都是远远的望着。
这是他们兄妹数十年来第一个拥抱,李钰抱住文岚,哭了出来,文岚闷声道:"哥哥怎么比我还爱哭。"
看着相拥的二人,千寻握紧手中长剑,摩擦着剑柄上刻着的"巽"字,神色黯淡。
过了一会,文岚才推开李钰,冲着慕容黎不好意思道:"公子。"
众人刚坐下,又有一人跟着暗卫进了向煦台,他轻轻行礼,道:"慕容先生,好久不见。"
慕容黎笑了,道:"莫澜,好久不见。"
烟花月圆,这个晚上他们迎来了太多久别重逢,众人兴致高,都喝的多了些。
说实话,这群人的酒品真的不怎么好,李钰文岚还有相思抱成一团痛哭,怎么看都是奇怪的组合。
毓骁跟莫澜不知道怎么杠上了,两人拼酒,脸红脖子粗的,时不时摔几个碗盘。
杙醨墨魔还有庚辰在争执谁是慕容黎最得力的手下,争到激烈的地方拳脚相向"切磋"一番。
千寻跟肃羽去休息了,而身边这个人,也不知醉没醉,拉着他的手不停的撒娇,唤着:阿离~
明月隐去,灯光暗去,却也遮不住向煦台的一派温馨。
慕容黎轻抿酒水,眸中欢喜却有几分难过。
多好,若是阿煦在,多好。
秋风袭来,夹杂着刀剑相撞的声音,慕容黎握紧燕支站了起来,一名暗卫浑身是伤冲进向煦台,用仅剩的几分气力吼道:"帝君!有刺客!"
说完,便没了气息。那声音夹杂着内力,除了痛哭三人组,还有不会武的莫澜,其余众人酒也都醒了一半。
他们纷纷拿起武器护在慕容黎跟执明身前,隐藏的暗卫也都将二人护住。
因为慕容黎身份特殊,今日执明特地在王宫中设了三道暗哨,如今刺客到了向煦台,证明那两道暗哨已经被攻破。
这些暗卫都是执明培养的精英,如今被攻破,执明以为对方来了多少人,却没想到,只有一个人。
那人散着头发,身形还有些单薄,他每根手指上都缠着一根银色的丝线,他抬手,微微用力,十名暗卫的头颅便被削了下来,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血腥味瞬间充斥整个向煦台,执明神色凝重的握紧长剑,这时,乌云散去,月光重新散满向煦台,来人的容貌也显露在众人眼前。
除了杙醨墨魔,其余众人却愣住了,慕容黎无视遍地尸骸,轻轻走了过去,执明去拦却被他推开。
很奇怪,那个人是愣愣的看着慕容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男子穿着一身绣玉兰花的蓝袍,披散长发,清秀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慕容黎小心翼翼的唤着:"阿……阿煦?"
男子瞳仁似乎动了动,嘴巴张开艰难的开口:"黎"
只一个字慕容黎却觉得欣喜若狂,他抬手去摸他,阿煦却抬手,一根银丝刺透了慕容黎的手掌,与此同时一柄长剑刺穿了阿煦的腹部,持剑人是执明。
慕容黎也曾被那柄剑伤过,他只记得,很疼很冷,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慕容黎抬手,燕支刺入了执明的肩膀,然后把他推开。
执明愣愣的看着溢血的伤口,不偏不倚,正好是当年木屋慕容黎误伤他的那个地方,这是重逢后慕容黎第一次在他面前拿起燕支,却是为了伤他。
清幽的笛声响起,阿煦痛苦的吼了一声迅速离去。
执明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脸上写满了痛苦,恐慌,肩膀还在出血,他却理也不理,只是道:"阿离,别……"
可慕容黎却连看到没看他,追着阿煦离去,庚辰杙醨墨魔随后跟着保护他。
"阿离!"执明提气去追,却跌在地上,毓骁一碗凉水泼醒李钰,道:"先别问,先去给他看伤。"
努力忽视血腥的场面让自己镇定下来,有暗卫去取了药箱,李钰给他包扎的时候,他就神色颓废的半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嘴角带着冷笑,似是在嘲笑自己。
阿离,哪怕我为你入刀山火海,炎阳烈焰将我燃的粉身碎骨,也抵不过他,是么?
只要他在,你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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