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宋妈妈福了福身子，递上一块擦汗的手帕。

落潇潇身上并没有什么汗，加上秋日里头本就凉爽，她一直坐着马车到宫门口，哪里有什么累的热的。

她摆摆手，宋妈妈便将手帕收回。

“今晚回去之后，叫人查查在大殿前面迎接我们的那个小宫女。”

“唯。”

落潇潇的脑海里又闪过一个宫装的端丽身影：

“今个儿宫里那个姑姑，叫什么来着？”

“回夫人，奴婢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记得好像是叫……李碧树。”

“这个人，给本座，往死里查。”

落潇潇的眼中闪过一抹罕见的厉色。

她以前在上界待久了，这次进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想起来，那李碧树这般的沉稳，在上界都不算多见。

甚至于女娲底下的那些大女官，也有些比她还要逊色的。

能有这种气量与仪态，怕不只是个小姑姑。

“潇潇。”

万古楼主的声音有几分不耐，在封闭的马车里更显得沉闷。

落潇潇再吩咐了一些小事之后，才放下马车帘，转头幽幽看向陌上易凉：

“楼主一口一个潇潇，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倒是亲切，这答应我的事情，也没几件落到实处。”

“哼，风潇潇，说这等话的时候，不如先把手上的那个洞天法宝，还有你的剑扔下来再说。”

“我……”

落潇潇别被噎住了。

是了，陌上易凉从始至今也没有做错多少。

说白了，不过是她自己在那里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罢了。

除了风逸的事情，他又有什么不曾说，又有什么不曾答应？甚至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地入万古楼为主，还花费精力搞了今晚这一出聘礼。

虽然，这些有一部分，是为了天工阁那个万法洞府便是了。

“抱歉，这些日子，是我的错。”

她缓缓地开口，又是那么猝不及防，陌上易凉根本就没有料到她那个性格居然会跟他说“抱歉”两个字。

是因为风逸吗？

“潇潇，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怪我，来的太晚了。”

“陌上易凉，你什么意思？”

她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抽紧。

他今天下午说的话，不会……

“我说过，我爱你，潇潇，我没有开玩笑。”

“陌上易凉，你说不定只是想逗我玩玩儿罢了。”

她不愿意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她不曾说讨厌，也没有说喜欢，她只是给出了她想法里的一部分，和她潜意识里的不相信。

他们才认识多久？

不到两个月。

他们是因为什么认识的？

他遭遇了刺杀，而她在逃命。

他们有什么理由产生感情？就凭那几局棋？就凭那几盏她喝都不敢喝几口的茶水？

“潇潇，你信我吗？”

他开口。

单单听起来，话题似乎与刚才的那些句子岔开了，可分明又没有要引开的意思。

令人费解，令人不爽，令落潇潇疲于应对，可偏偏又情不自禁：

“我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总是不知道，那还有多少次的不知道要告诉他？

陌上易凉笑了笑，算是自嘲。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收紧，使平滑整洁的红袍起了褶皱。

他蒙着眼，落潇潇猜不透他的心情。她也从来没有猜透过。

马车行驶在回万古楼的路上，咕噜噜地转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安静的马车像是浸在水中，憋得二人喘不过气，发慌可是又不敢开口。

一开口，这种叫做心痛的水变回顺着口鼻灌入心口。

但是陌上易凉早就痛惯了，他想他要做的事情，总得在离开下界之前做的清清楚楚。他先把那些话脱出口：

“潇潇，你若不愿信我的话，我便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了。”

“什么……”

话音未落，陌上易凉突然一把揽住落潇潇纤细的腰际，抱着她足尖一点，顺着轻功居然就飞出了马车外。

“喂！陌上易凉，你tm是疯了吗！”

大晚上的，不回万古楼，带她去哪儿疯啊！

街上的行人不少，人群都震惊地看着两抹红色的身影从马车里飞出来。就连驾着马车的车夫看到楼主就这么带着夫人突然跑出去，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那两片红色的身影在百山帝都昏黄的灯光与参差的楼阁之间来来往往，比那明亮的宫灯更绚烂，也比烈火更加炽热。

你看见百山帝都的夜晚了吗，没有创世圣城那么热闹，也没有陌上城那么美丽，可它就是比他们记忆中的任何地方，都更加的鲜活，更加的真实。

……

“陛下，皇后娘娘说，她想再见见您。”

“啧，告诉她，朕要歇下了。”

“娘娘说，她一个字都不会再提太……汝王殿下了，就是想让您去看看她。”

凤鸾宫的大太监，步履匆匆，用尽了手段这才得以进到百山帝的寝宫。

百山帝皱了皱眉，他好歹还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更何况姜后是从潜龙邸里头就跟着他的，今日的事情对她也确实——

残忍了些。

“行吧，尚公公，去凤鸾宫。”

“摆驾——凤鸾宫！”

……

“娘娘。”

“碧树，吩咐你的，如何了？”

“谨遵娘娘的意思，已经办妥了。”

“那容杉杉，想要插上我们的事情一脚，是应该给些好果子吃。这个落潇潇……”

姜后顿了顿，手中晃着的团扇也停了下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碧树，示意她附耳过来。

“这个落潇潇，就让尘儿带着我给他准备的东西，去对付好了。”

“奴婢明白。”。

李碧树收回自己的身子，福了福，掩饰过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