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玉正在思考劝动贾母同意这桩婚事的可能性的时候,茗烟一喊,他便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往茗烟指的那方向一瞧,这不是景秀公主和她的丫鬟么?只是现在在宫外,她们穿着男装。宝玉看到她们,顿时心里就有了底。可不是嘛。若是他能请动景秀说媒,这婚事还能不成?
景秀此时也发现了他们,宝玉见状连忙上前去打了个招呼,笑道:“可真是巧的很,没想到在大街上能碰到公主出来游玩。”
景秀笑了笑,“算上今日可是有两次大街上随便逛逛就碰到了,不是巧是什么。恰好,今日也快到了晌午了,不如我请你去瑞云楼小坐,也算是还了当日欠你的情。”
宝玉笑道:“公主若这样说可就大大不对了,虽说当日公主确实欠了在下几两银子,可是后来宝玉承受公主的恩情又何止几千两?若是这般算来,公主这以后去瑞云楼的钱可都是要在下承包了,这样恐怕一百年才算得清呢。”
景秀闻言莞尔,也不跟他争辩,只是带头往前走着,宝玉稍稍落后半步,至于茗烟和烟云两个自然又是跟在宝玉身后。
瑞云楼宝玉也不知去了多少次,可是每次都不是正经八理儿的去吃饭的。不是跟这个人谈事情,就是跟那个人做生意。就比如今天这次罢,说到底还是有求于人家,注定了这次到底不是正正经经的只是吃饭了。
景秀要了个包间,只是跟宝玉单独在一起吃饭,烟云和茗烟在外边吃。本来一男一女单处一室必须是要有第三人在场的,可今日景秀穿了男装,又加上心疼烟云在里面只能伺候,所以就让她出去单独点菜了。宝玉见状也连忙把茗烟支使出去,恰好营造出可以说话的一个空间。
宝玉向来都是有事说事,也不拐弯抹角的。可是今日不知为何面对景秀的时候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宝玉心里想着,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公主一起吃饭,就先不说有求人家的事了,免得吃饭的时候烦心,最好还是等到吃完饭之后再说。宝玉打定主意,先把此事暂时放在一边。只是定定心心来先吃这一顿饭。
本来宝玉打定主意先按下这事不表,没想到景秀倒是突然开启了这个话头,饭还没上来。景秀可能也是闲着无聊,于是随意的问道:“我听说今日南安太妃到了贵府府上,可有这回事不曾?”
宝玉此时正在给景秀倒茶,闻言,手一晃,茶水洒了出来。宝玉想到此事便有些愁烦,把茶壶随意一放,叹道:“可不是嘛。她这一来,事情不知有凭空增添了多少,可真真是愁人的很。”
景秀啜了口茶,笑道:“她这个人么,可不就是这样?眼瞧着南海要打仗了,这是在给他的宝贝儿子拉拢下属呢。”
宝玉一动气,拍桌子怒道:“我就瞧不上这种人,男子汉大丈夫,要挣军功就一刀一枪的真跟人拼命去,拿女子来当筹码算什么英雄好汉。”
景秀笑道:“好啦,为这种人动气也不太值当。我也知道你是为何这样说。她可是看上了你家的姐姐妹妹不成?她这个人,京城里有名的拉皮条,偏偏还不知羞耻。京城里有女儿的好人家早早的就跟她们府上撇干净了联系。只有你们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不肯轻易断交。这可不是给她钻了空子?。”
宝玉叹道:“说是这般说,可是四王八公早就是连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哪能轻易的摆脱掉?”
景秀闻言笑道:“说你不懂还真是不懂。你只看到了表面上四王八公同荣同损,可不知背地里早就是离心离德了。你不知道,上次南边打仗的时候,南安太妃好说歹说要了理国公的女儿嫁了过去,就是几年前的事情,也是那个姓邬的家里。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那女子就短命死了。理国公收到消息的时候,理国公夫人找人去了南安郡王府上骂了三天三夜,当时那可真是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你们拒婚闹得再僵能有理国公夫人闹得僵不成?说到底还是看在意不在意女儿家了。”
宝玉似是有所感悟,要是这样看来,就算不请公主出马贾母也有可能不同意迎春远嫁。毕竟一个即将败落的国公府,就算再怎么得罪人也实在不会更糟糕了,况且太上皇还没死呢。宝玉会心一笑,对景秀一抱拳道:“可真是多谢公主指点了,公主大恩大德,贾家真是没齿难忘。”
景秀抿嘴笑道,“快别这么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况且也是因为我也看不惯南安郡王府上那个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也就不再客气了。吃完饭,临走之时,景秀又嘱托道:“我也好久没看到黛玉妹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带她到我府上玩儿,我平日里都闲着无聊的很。”宝玉笑着应下了。
回到府上,宝玉先去瞧了黛玉。进门一看,只见黛玉正歪在软塌上看书,宝玉坐到她身边,推了推她,“怎么好歪着看书,仔细把眼睛看坏了。”说罢,四处一看,疑惑道:“对了,二姐姐呢?”
黛玉起身,拢了拢头发,笑道:“还二姐姐呢,你也不瞧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能还在我房里呢。都走了。你呢,可是怎么样了?”
宝玉嘻嘻笑道:“我办事儿你还能不放心么?自然是成了。韩若对二姐姐确实有意,他答应了我明日一早就要来府上提亲呢。”
黛玉点头叹道:“这下可好了,二姐姐也终于算是有了好的归宿,也不算我们姐姐妹妹一场。”
“那二姐姐刚刚在你这儿怎么说,她可是同意?”说着宝玉拍了一下脑袋,“呀,你说二姐姐若是不同意这桩婚事该如何是好?到头来都是做了无用功。”
黛玉凑向前来替他揉了揉额头,怪道:“你这人,说话就好好说话,打自己做什么。你放心罢,二姐姐也不反对,只说凭着我们安排就好。”
宝玉闻言这才高兴起来,笑嘻嘻的道:“好妹妹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了这一场。我也觉得,韩若生的一表人才,又才高八斗,二姐姐温柔娴淑、秉性纯良,他们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黛玉哼道:“那可不一定,要都是只看对方的人物品性,古往今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宝玉冷不丁被噎了一下,就好像六月的天被人突然从头到脚浇了盆凉水,喃喃道:“是了,是了,都是我们自以为怎么样怎么样,谁又知道二姐姐心里是否真正的愿意呢?”
黛玉一看宝玉这样就知道不好,心里也在为刚刚的话暗自后悔,忙安慰他道:“宝玉,你切不可这般想,相比于远嫁南海之滨,嫁个连对方人品相貌都不知道的人,在不得不嫁的情况下,韩若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你切不可妄自菲薄,要是你什么也不做,到最后二姐姐远嫁南海,那就更要耽误她的一辈子了。”
宝玉点头道:“也是,也是。只是希望若是二姐姐真的嫁了韩若,希望韩若能对她好一辈子,我也就安心了。”说罢,朝黛玉一笑:“好妹妹,你放心,我也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黛玉红了红脸,小声道:“谁要听你说这个了?”
宝玉在她身边明明听的清楚,偏凑上前去故意问道:“嗯?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黛玉觉得宝玉的性子真是变得更恶劣了,不过她也不肯服输,清了清嗓子,回道:“我刚刚说,那既然他们都同意了,那你可有问过老太太,看看她是什么想法?”
宝玉被黛玉的反应逗乐了,他强忍着笑意,正经回道:“这事儿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已有了主意。保准老太太同意。不过我得趁着老太太这会儿没事的时候趁早说了,省的徒生事故。”说罢,起身便假装要离开。
黛玉见他要走,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干嘛这么匆匆忙忙的,你话还没说完呢。”
宝玉刚要起身,冷不丁的被她扯住,脚下顿失平衡,倒在软塌上。恰好黛玉就坐在旁边,宝玉趁机把黛玉搂在怀里,凑到她脸边就啜了一口。笑道:“你若是叫我声好哥哥,我就留下来把话说个明明白白。”
林黛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忙往外推他,“你想的美,谁要叫你那个,要走就走,我也不想知道。”
宝玉哈哈一笑,又在她身上蹭了蹭,这才起身,笑道:“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就不说了。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罢,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总会有结果的。”说罢,想了想又说道:“这回我可真是要走了,你乖乖等我。要是待得无聊就跟猫儿玩会儿,或是看会书,随你。”
黛玉翻了个白眼,似是显得不耐烦,“我知道了,你要走快走,哪里那么多话?”
宝玉嘻嘻一笑,趁着黛玉不注意,又凑到她脸边啾了一下。宝玉心里甜甜蜜蜜的,希望这种心情能影响到贾母,让她也能正视她孙女儿的真正的幸福,而不是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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