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吗?我知道你会说是,我相信你的话。可你要发誓,你的心不会像天气一样善变!”
“请让我对这树上银色圣洁的月光发誓,我的心像磐石一样坚定。”
“秦澜,你又卖什么疯?”秦澜正对树飙戏飙得兴高采烈,就突然听见一声呼和从窗外传来,随即又是几个嘻嘻哈哈的人声。
他猛地噎住,不由嘴里一顿,愤愤哼了一声。
哼,你才卖疯。鱼唇的人类,不能发现伟大之人的伟大之处,你们又错过了一次接近上帝的机会。
邓齐他们几个是来看望秦澜的。
他们与秦澜一样,都是王府里的侍卫,大多还都跟在世子身边,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人又都是一个个壮年的热血汉子,年龄也差不了多少岁,所以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互相之间也会有一种不同于一般的交情。
这倒是不难理解。一起吃过苦受过难的同伴,似乎总是能让人的感情格外深切,好像那些血汗只要一流出来,就会在空气中蒸发交融,连带着产生一种精神和心灵的联系。
秦澜想起侍卫训练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由弯了弯眼睛。这算是……难兄难弟么?
“看你精神倒是好多了。”
沈柏一边笑,一边把秦澜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进一个布袋子里,又拿一根绳子收紧,放在了门边。
秦澜看着他拎着袋子的身影,深切地叹了一口气。
居家好男人。这样的人放在眼前,好想把他娶回家。
不过还是算了吧。秦澜使劲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鼓着腮帮子想道。他还是只喜欢世子一个。他情愿为世子做这些事,整天给他收拾东西,把衣服洗好给他穿,把汤做好给他喝。
秦澜想着,吃吃地笑了一下,眼睛都直了。
出神的秦澜自然没再听见几个人说了什么。几个人也没发现他的发呆,兀自在那絮絮叨叨老半天。
直到秦澜听到了“世子”两个字。
徐清:“秦澜,你是不是……(此处未听见)世子……”
秦澜一惊,手里的果子都掉了下去,滚了两圈,砸到了小黑头上。
小黑不满地:“喵。”
秦澜却像是被雷轰了一样。他睁大了眼睛,僵僵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宛如一座被冻结的雕塑。
刚刚徐清那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心惊胆战地做着猜想。
他,他们都已经知道,知道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喜欢世子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知道的?关,关键是,他现在还是男子打扮?他们怎么能说得这么若无其事?
秦澜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炸开,脸也是“轰”地一红。秘密仿佛一刹那被暴露在阳光下,叫他整个脑袋都短路了,有一种被撕掉外皮的痛感。
他来不及细想,就蓦地拔高声音,好像被踩到尾巴的小黑,几乎立即就要从床上蹦起来:“没有,没有的事!你听谁胡说八道!”
徐清:“……”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秦澜鼻孔出气,眼神闪躲的样子,顿了半晌,又转眼看了看身边的同伴。
邓齐等人:别看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清于是又重新看向秦澜。他咽了口唾沫,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弱弱道:“你,你不知道就算了,这么激动干嘛?”
秦澜:“……”
他深呼了一口气。镇定,我要镇定。现在这情况,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就真的是傻子了。感情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秦澜觉得自己牙根有点痛,真想当场扇自己两巴掌。
他于是挺了挺脊背,眼睛直视着徐清,强作镇静:“谁激动了?”稍微顿了顿,他语气一硬,又强词夺理道:“主公的事情,做属下的当然要关心,我激动点怎么了?”
众人:“……”
你有病,你说什么都对。
过了一会儿,秦澜感觉自己的脸没这么热了,这才抿了抿嘴,稍定心神,勉强开口道:“世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满心是对刚刚窘态的焦躁,觉得眼皮都是滚烫的,这问话不过是想转移转移话题。哪想徐清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跟其它几人对视了一眼,竟然又犹豫了起来。
秦澜看他们的神色,突然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世子……出事了?
他颤着声音,脸色几不可见苍白了一点,又问了一遍:“世子怎么了?”
世子,你不要出什么事。秦澜想。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某个漆黑的夜里,自己一个人走的那种感觉。那天还下着雨,前方却没有人声,也没有一点光亮,像是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一人,空气中充斥着苍茫亘古的荒凉感。他看不清前路,看不见结局,只有一种孤独的恐惧,以及对前方一无所知的恐慌。
“世子没事。”沈柏皱起眉头,上前按住秦澜微微颤抖的手。那手捏得不紧,却是青筋毕露,指节都泛白起来。“你身上还有伤,我们只是怕你担忧太过。世子昨夜被刺客偷袭,受了点伤,并无大碍。”
秦澜收回手,悄悄呼了口气。
幸好世子没出事。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低头闭了闭眼睛,掩饰住眼里隐秘的癫狂神色,这才低声开口:“那便好。”他哑了哑,又问道:“刺客呢?抓到了吗?”
徐清摇了摇头:“没有。昨天是我带队,那贼子轻功极好,而且机灵的很,我们追出没多远就被甩下了。”他说着,脸上有些懊恼的神色。
秦澜闻言,不由瞅了他一眼。怨不得他觉得今天徐清的脸色不大好,原来是撞上这么一桩糟心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刺客得了手,任谁碰见这事儿也高兴不起来。
“你不必太过担心了。此事已经奏明知府,现在平城里正在搜查,想必过不了两日就能捉那刺客归案。”
“我没什么事。”秦澜说。他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我只是担心世子出事。
“被你们折腾了这么一回,真是累死了。”
——我很担忧世子的安危,我很想念他。
“你们先回去吧,让我睡一会儿。”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我想去见他,一刻都等不了。
“有时间再来看我吧。”
——现在,立刻,马上,哪怕只是偷偷地看一眼呢。只是看他一眼,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夜色还没降下来,廊坊里却已经挂上灯了。青黑色的廊顶上,明绿点金的蟠螭纹饰似乎是活了一般,被红漆金涂的铜灯一映,瞪着眼睛张牙舞爪的,周身彩光闪烁,煞是好看。
秦澜猫着身子,躲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路悄声无息地往议事殿奔去。
想都不用想,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世子当然是在议事殿。在这种事情上,秦澜简直一点差错都不会有。
如果牵念着一个人,自然是每时每刻都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哪怕他不在你身边,你也会忍不住去问,去听,假装不在意,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信息,然后当做秘密放在心底。何况是日常行程这种最简单也最重要的事。
秦澜想着,自己都忍不住羞郝地抿嘴笑了一下。
真像一个心里不正常的监视狂。他想。但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羞耻,甚至每次想起来,都有一种隐秘的甜蜜和自豪感。
现在是四月春末,殿里的窗户打开着透气。后面花园里隐隐传来一阵阵花香,秦澜揉了揉鼻子,心道这可比他院子里那棵香多了。
世子还在与几位大人说话,广王也在。隐隐有声音从殿里传出,以秦澜的耳力,自然听得出来。
广王的声音是中年人特有的沉厚,又带有一点点磁性,很像他这个人,沉稳而内敛有致,是个很吸引人的大叔。
光听声音,谁会想到这人曾是个叱咤沙场的武将呢?
秦澜感慨了一下。
他粗略地辨了辨声音,就无意多听了,甚至特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以免自己听到他们的谈话。
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侍卫。他美滋滋地想。他是决计不会探听主公的隐私,也决计不会做有害于主公的事的。这么好的侍卫,上哪里找去?
时间慢慢流过去,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夜色已经慢慢来临了,春天的昼夜多少有些温差,秦澜觉得有点冷,轻轻拢了一下衣服。
可他却始终没有动作。
他猫着身子躲在树丛里,轻轻眯着眼,神色郑重而谨慎,盯着那个窗子,像是一只等待时机随时潜出的猎豹。这一点倒确实是他的性格。他一向很有耐心。
几小队侍卫从不远处陆陆续续地巡查了过去,在殿外交接了一下,又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秦澜知道,最安全的时候到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跳,又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悄悄地探着头,往里面看去。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