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娘亲才扛着锄头回来。
周瑜洲跟着大哥早早的就把饭煮在了鼎锅里,灶前面的大铁锅里烧着清水。
“赶紧打水来,给你娘洗洗这一身泥和汗。”爹爹站在厨房外面吩咐道。
周瑜洲担心自己送水过去会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于是就比大哥抢先拿了木瓜瓢,然后给水桶里舀水,舀完水就去看灶里的火去了。
大哥不知道周瑜洲的心思,看弟弟把水舀好了,他就自觉把水提到娘和爹的房间里去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锅都快被烧红了。
“哎呀!”大哥惊了一声,连忙跑去把装着猪油的陶罐捧到灶头上,用锅铲挖出一小块肥肉来放进锅里,然后用锅铲压了压又翻了翻。再把陶罐放回去,拿了筲箕里的白菜倒进锅里。
“滋啦……”大哥挥舞起手里的锅铲,将白菜一边翻炒,一边对着周瑜洲责备道,“你这个呆子,是要把锅都烧化了么?”他压低了声音,又朝门口看了看,“还好娘亲刚回来,爹爹不在这守着,不然你就惨了。”
周瑜洲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光是想找事儿做,一时就忘了锅里已经没水了。
从来没做过什么家务的周瑜洲在烧火这件事上,或许还是有几分天赋的,配合着大哥一起很快就把菜都炒好了。
不过菜也不多,不过是一个炒白菜和蛋花汤,都是用大碗装的,看起来分量倒是很足。
等饭菜端上桌,娘亲也洗好澡出来了,一家人就坐在堂屋里的桌子上一起吃饭。
盛饭的事一向是爹爹亲手来做的,等大哥把鼎锅端来放在一边的架子上,爹爹就用娘亲开始盛饭。
“怎么做的是白米饭?不是说了晚上要熬粥吗?家里的粮食早就没剩多少了,你哥俩不知道?”爹爹一揭开锅盖,就开始吼起来了。
“爹,我和二弟想到娘在外面累了一天,肚子早就饿了,所以就做了白米饭。”大哥小声地分辩道。
不料爹爹压根没有因为大哥抬出娘亲来而消气,反而更加火大。他指着大哥的鼻子就开始骂:“现在不得了了嘛,还学会顶嘴了!心疼你娘,哪能不想想这次没省着就吃了,以后没了粮食,你娘就会饿肚子,到时候你去哪儿变点出来?”
“好了,瑜兴也是一片孝心。”娘亲皱着眉说道。
“光是显摆他的孝心,那以后就多带点东西回来娘家,现在说这些都是没用的。”爹爹讽刺着说道。
“爹,你别骂大哥,这煮饭的主意是我出的。”周瑜洲觉得这个家里也就自己是个“正常男人”,连忙帮大哥卸锅自背再甩锅,“现在是农忙春耕的时候,不只是娘会没吃饱没劲儿干活,而且容易伤到身体。再有小妹几乎每天都没吃饱,上次大花为啥砸我的头,爹您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小妹饿了,我们哪里会去掏大花家的土豆?小妹还在长身体,可不能老这么饿着。”
浑然不知自己被甩锅的小妹,此时正认真的快速扒饭,忽然感觉身边气氛不对,才把头从碗里抬起来,这次才发现大家都随着周瑜洲的话而看向她,一时感觉有些不解,随后赶紧护住自己的饭碗,紧张的喊道:“你们别想吃我碗里的啊!”
众人看到小妹那护食的模样,顿时无语。
“好了,以后中午、晚上都吃白米饭,早上喝菜粥。”最后娘亲拍板决定道。
“可是,现在连谷种都下不了田,哪能天天煮白米饭吃啊?秋收后还要交粮食,咱家五口人,一交就是一千斤,要是今年收成不好,到时候拿什么交给官府?”爹爹一脸忧色的反驳道。
娘亲听到这话,也没了声儿,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因为白米饭已经做了,大家也却是肚子很饿,于是到最后,一家人还是把碗饭吃完了,但是爹爹却把他那碗饭倒回了锅里,只是盛了一碗汤,吃了几片白菜而已。
过后还冷幽幽地来句:“为了让你们吃饱,你们爹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大哥当即就觉得很感动,也要学着爹爹的样子把饭倒回去,最后却被周瑜洲在桌子底下拉住了。
大哥不解地看着他,他也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朝着小妹的方向扬了扬头。大哥一下就懂了,但是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过去把饭倒进了锅里。
爹爹看周瑜洲坐着没动,有心训他几句,就被大哥拦住了,他一边自己碗里的饭倒回锅里,一边说:“娘白天要做活儿,小妹要长身体,二弟头上的伤还没好,今晚就他们吃米饭吧,我跟爹爹在家都不出什么门,肚子也不太饿,少吃点就好了。”
爹爹除了中午给娘亲送饭出门外,几乎其他时候都在家里,而大哥其实每天都要出去捡柴、割猪草的,也是体力活儿,但是他这么说,将自己和爹爹归在一处,爹爹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于是在结束了这个话题后,一家人就这样闷着吃完了晚饭。
大哥麻利儿地收拾了碗筷,让周瑜洲帮忙端着鼎锅一起去厨房。
厨房里,大哥连油灯都没有点,直接就着斜射进来的明亮月光,就洗起了碗筷来。
“大哥,为啥谷种现在还下不了地啊?”周瑜洲虽然对农活不甚了解,但是好歹他在现代时外公就是国家工程院的院士,所研究的就是农业方面的问题,小时候周瑜洲也曾好奇地跟着外公跑过不少试验田。
大哥一边洗碗,一边说道:“眼看马上就是清明了,家里的地其实都快翻完了,但是秧田一直没水,这谷种自然就不能撒下去,咱家这一片离大河有点远,唯一有水的地方就是山湾的大水潭,但是离秧田很远,娘亲前段时间不是整天都去挑水么?但是挑的水还没有它干的快,你说爹爹能不急吗?”
周瑜洲一听,觉得这确实个问题,但是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于是开口道:“大哥,那你知道咱家一亩地种水稻,产量是多少吗?”
在现代,他每天早上吃的是鸡蛋、牛奶、面包、奶酪,如果不在减肥期的午餐那更是各种肉类、菜蔬、白米饭,到了晚上他吃的简单些,但一般也是各种素菜配营养汤。饿肚子这件事,也是他当年还是练习生的时候遭遇过的了。
但来到这里,他却天天都在挨饿,像今晚这样吃上一顿算是饱饭的饭,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觉得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好歹也要摸清楚到底是怎么个环境,才再好做打算。
大哥没料到一向有些愣头愣脑的二弟,突然就这么开了窍,知道关心起家里地里的事儿来,顿时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想了想连忙就说:“要是一亩良田,产量大约在四百斤的样子;如果是中等田,大约也就两百多斤;刚开垦出来的荒田一般都很瘦,要养几年,平均每年能落得个百来斤就不错了。”
周瑜洲听到这产量,顿时眼都直了。他差点就忘记这里已经不是那个到处都可以种上杂交水稻的世界了。
为什么不把袁老爷子或者外公也穿过来?周瑜洲郁闷地想。
“那咱家有几亩田啊?”周瑜洲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但是还是没有忘记问这事。
大哥知道他以前就是个不管事的,也没怪周瑜洲太糊涂,就说道:“咱家良田有五亩,中等田有六亩,荒田有五亩,一共加一起就是十六亩田。”
周瑜洲一听家里只有十多亩田,顿时觉得整个人生都快要黑暗了。
要知道就算是在隋唐时期,也是人均八十亩地的政策啊!怎么到了这里,一家五口才十六亩田,即便是加上土地,也不会过百,产量还这么低,可叫人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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