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要打起精神去吕先生处的,折腾了半天,到底精力不济,只得草草作罢。偏偏屋漏逢阴雨,这个节骨眼上,她月事又来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自打她初潮开始,月事一向都不大准的。即使是知道月事的重要性,以她那万事不上心的性子,也没记过日子。不过这次确实提前了许多,大约是之前心绪不定的缘故,比往常都难过了许多。偏偏又没有在镇上方便,万事齐备。又不好跟文哥儿他们说,只得先借故休息躺了床上捱着。
所幸没过多久,便有人来解围了。喜姐儿提着东西来了。
一进屋便瞧见悠然白着脸蔫蔫的卧了床上。匆匆放下篮子到了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肚子不舒服,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悠然苦笑道:“快坐吧。”
“知道你回来,只是上午事忙,也抽不出空来,正好家里新蒸的野菜,都是新鲜的,就给你带些来。你们这偶尔回来一趟,再开灶动火也不方便,头一天该好好歇歇才是。”
悠然叫喜姐儿凑近了些,悄悄将囧事说了,喜姐儿也红了脸,嗔怪道:“怎的这么不小心,眼下也没有什么东西,这可怎么办?”
这里有个缘故。一般女孩儿家“倒霉”时,都是用月事带的。用吸水的布料折成厚厚的一叠用,事后可以清洗,反复使用也是无碍的。因为是较隐私的东西,即使清洗干净了,也不能与其他衣物一样晾在外面,而要在阴凉无人处阴干。悠然嫌麻烦,且不说真这么做让她觉的略感羞耻,而且总感觉不卫生,本来就是要好好消毒的东西,居然还不叫在太阳底下晒。
为着方便,也因为她嫌麻烦,悠然干脆仿了现代卫生巾的结构,把那吸水性好,透气性好的料子买了几匹。包上棉花细细缝了,做了内里。最底下那层又是细密的料子。虽然浪费了些,却是方便的紧。除了肚子不舒服之外,日尝行动却是不影响的。全无“后顾之忧。”用完了便扔,届时一把火烧了干净。
只是如今却是没有材料。她柜子里是有些零碎布头,倒也可用。只是新鲜干净的棉花,家里却是没有。便是那些布,没洗没晒的,她也膈应。只是如今也无法,只得将就了。
喜姐儿听了,直摇头瞪大了眼觉着悠然败家。她们最多用草木灰垫垫就得了,这丫头倒好,怕是大家小姐都比不上她会捣鼓。
悠然想了想,支撑着从窗前的包袱里翻出几十个钱,塞给了喜姐儿,言道:“好姐姐,且帮我跑一趟吧。你认识的人家也多,看看谁家有新鲜棉花的,好歹替我寻一点来。先救了急在说。”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反正也是少不了的东西,多就多吧。”悠然苍白着脸道。
喜姐儿也无法,拿着钱出去了。
明哥儿担忧的望着里间,犹豫道:“阿姐没事吧?也不叫我们进去......。”
正说着,听见悠然在里面叫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进了屋掀帘进去了。
“我无事,不必担心,倒是去吕先生家的事,想了想还是觉的不妥。”悠然放了手里的剪子慢慢道:“咱们头一天回来,又知道先生身体不好,很该早些去一趟瞧瞧。”
“先生不会在意的,阿姐身体不适,先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万事有我跟明哥儿呢。”文哥儿温和道。
让明哥儿帮忙穿好针线,悠然想了想对文哥儿道:“这么着,你带着明哥儿先往吕先生那里走一趟,料子太显眼,先不要带了。只把咱们事先准备好的茶叶,点心果脯收拾了,一起带过去。是个礼数,也看看情况。明个儿我若是无事,再收拾些东西与你们一道儿过去,好好与先生叙话。”
见文哥儿满脸的不赞成,悠然抢先道:“不必担心我,喜姐儿一会儿还来呢,有她陪着呢,你们只管去。”
正说着,腹中又是一阵绞痛,伴随着腿间温热粘腻的不适感。头上已然现了冷汗了。摆摆手让两人先出去,明哥儿犹不放心,正要上前出声询问,叫文哥儿一把拉住掀了帘子出去了。
“去吕先生家的事不急,我记着咱们柜子里还放了许多当初没有带走的零碎料子吧?”文哥儿迟疑着问道。
“是啊,怎么了?”明哥儿不解道。
“都翻出来拿皂角粉洗了晾上吧,阿姐大约有用。”除了特殊情况,阿姐是不会动针线的。
明哥儿不疑有他,蹬蹬蹬跑了屋里翻东西去了。
文哥儿进了灶房先把小炉子升上了,坐了壶水在上面。又不急不慌的提了包袱将悠然提到的东西一一归置好。从柜子里翻出两个小炉子,拿布仔细擦了干净。
“阿姐。”文哥儿掀帘进了屋里。
“你们怎么还没有去啊?”悠然诧异道。
“给阿姐弄了两个暖手的。”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了床上。悠然定睛一瞧,原来是个汤婆子。还有个严实的小碳炉。摸着烫热。正是逢了瞌睡送枕头,悠然隔着被子拢着炉子,心里熨帖极了。清了清嗓子道:“还不快去?”
文哥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答应着去了。
这是个人精子!悠然无奈的想。
叫结实的扎了几下手指头,悠然的特殊时期“必须品”才算是堪堪成型。又是一通折腾,在喜姐儿的帮助下拆换了被褥,拆下来的那套叫悠然撒了大把的皂角粉泡了大盆里。喜姐儿早告辞家去了,一家子的饭还等着她做呢。
虽说行动方便了,可到底难受,也没有什么胃口,唯一庆幸的,是今日这天气着实给面子,被褥都晒的松软。悠然扑在枕上拥着被子眯着眼,终是沉沉睡去了。
再睁眼时,已是天亮了。
明哥儿瞪大着眼睛趴在床前,倒把她给吓了一跳。那股子瞌睡劲算是消了大半,待悠然披衣起来时,文哥儿已经做好饭菜了。原来昨日文哥儿两人自吕先生家归来,见悠然睡的昏沉,便没有叫她。经过一夜休整,悠然自觉好了大半。精神倒是十足的好。文哥儿见状,也稍稍放下心来。
也亏得昨日叫文哥儿他们去了一趟,原来吕先生确实身体不大好,刚入秋便咳嗽不止,连着发热了几日,高烧才退,就这么断断续续的拖着,时好时坏。听明哥儿说,整个人都消瘦了大半。
与对顾聆不同,悠然对吕先生是十分有好感的。不仅仅是他给文哥儿明哥儿授课的缘故。他不是顾氏族人,与悠然既无利益相关,又不似顾聆那般地位上对她有着莫名的压迫感。更为重要的是,这位脾气虽怪些,却是个真君子的性子。你说他从善如流吧,针砭时政唾沫横飞丝毫不给上位者留面子。你说他嫉恶如仇吧,却又时不时的自泼冷水感叹世态炎凉转头挥挥袖子又开始他的抄书挣钱大业。实在是矛盾的紧。
不过悠然倒是挺喜欢他的行事风格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喜欢黄白之物却又取之有道。请他做个什么事喜欢明码标价,并不讲人情礼面。在悠然看来,这样倒好,相处起来也不会有负担。只是处的时间长了,倒也磨合出默契来。作为悠然眼中的古人,还是读书人,他并没有拘泥于形式,丝毫没有文人的酸腐气。一身的学问也是货真价实的。虽然态度不怎好,却还是能耐着性子听自己天马行空的各种猜测,阴谋论什么的,说句不好听的,这位,大约是有些反骨的。即使是景帝之流,谈论起来也没有见他有什么敬畏之心。所以这大约是......臭味相投?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悠然晃晃脑袋,理了理思路。吕先生一人独居,身边丫鬟小厮俱无,自然无人照管。想来每日餐饭都是对付着来的。加上这天气一日凉过一日,一场秋雨过去恐怕夹衣都得套上两层。常此以往,又怎么会好的起来。
想到这儿,悠然对明哥儿道:“去找文哥儿要些铜板去换些鸡蛋米面什么的吧,横竖咱们也是要吃的。”
最简单的鸡蛋面,应该可以消化的了。
明哥儿很快就回来了,不仅换到了悠然要的东西,还搭上了不少菜蔬。明哥儿却委屈的什么似的,他的脸都叫大娘大妈们捏红了。
瞧着根茎还带着潮湿泥土的一捆鲜嫩的韭菜,悠然果断改了主意。貌似素水饺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既要了这么多东西,光凭他们几个,还真吃不完。
带上昨日未拿去的两匹料子,三人一人一个大包袱提在手里,跟搬家似的。所幸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倒也省去了几场尴尬。悠然手里的包袱分量最重。忙活了一天的成果,里面是新蒸的三合面掺了馅料的花卷,还有素馅儿的野菜包子。文哥儿手里的食盒里是包好的韭菜馅儿饺子,搁置在阴凉处也是能放几天的。只消下了滚水里煮了就成。明哥儿手里的饭盒中是刚出锅还滚烫的鸡蛋面。横竖也不是外人,自然是怎么实惠怎么来。若是送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也不见得就比这些好了。不过她也出不起那钱便是了。
及至吕先生家门前,文哥儿腾出手来叩响了门环。陈旧的木门很快便开了。待看清了来人,文哥儿微微一怔。
“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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