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哀离鸣海

晨时的凉意，如一阵微微的清风转瞬而逝，水潭已经被崖顶上青蛟尸体溢流出的血液，一夜顺着崖壁流淌滴落成淡淡的红色。

篝火渐熄后没有在添柴火，妖域的闷热让白天的妖兽，大多都在阴凉的地方处在休眠状态。

巨鸟休息的地方已经搭起一个铺满树叶的棚架，两只幼鸟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林缘蹲坐在巨鸟身旁，石盆盛放着往日积攒的清水，用新鲜的绿叶轻轻的撒在巨鸟被清洗的洁白翎羽上，为其降着温。

石洞内，徐君昊一脸严肃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

“跪下。”

徐君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脸色，严厉的看着面前的徐命。

看着噗通跪下的儿子，徐君昊略带冷意的训斥声，似铁锤般字字砸在徐命心头。

“覆巢取卵，小年年纪就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行为，致使元天翁大姐身受重伤，如果不是舟儿不要命的坠地施救，白大姐怕是为你愚蠢的行为白白丢掉了性命，你该当何罪！你要让我跟你娘悔恨一辈子是不是！”

经历了整晚的一夜触目惊心，诚惶诚恐的徐命，此刻也是为了昨日的偷摸行经懊恼不已，对于父亲的责骂低头任教。

“老爹？你为什么叫白大婶它们元天翁？那是啥？”

林缘略带俏皮的声音从石洞外一路传近，紧接着满身大汗的走进洞内，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拿起桌上的石杯狠狠的灌了一口清水，还不忘背着小手冲着徐命摇了摇，示意他赶紧开溜，否则不知道被父亲打骂到什么时候。

徐君昊闻言，也坐在石桌旁另一个石墩子上，对着林缘缓缓开口。

“白大姐的种族天元各处都有记载，自第三次天元圣战，远古天神族兽神部共有六大妖神，分别是天龙，凤凰，神麟，鲲鹏，灭世蜂和噬天蟒。”

“其中，天龙为海洋霸主，凤凰为万鸟至尊，神麟为走兽之王，灭世蜂乃林虫之皇，覆洞共尊噬天蟒为主。”

徐君昊顿了顿，抿了口水继续说道，完全没有理会偷偷溜出去，代替林缘照顾巨鸟的徐命。

“原本妖神只有五尊，可自圣战后天神族渐渐开始消失，妖神们也逐渐淡出万灵视野，而妖族自古就是弱肉强食，嗜杀好战的种族，大约三万五千多年前，妖类各部自相残杀，当时的人类尚不能自理，屠杀日益猖獗，在这紧要之时，妖族出现一尊天空妖王，自称鲲鹏，以无与伦比的实力很快结束了那一场妖族的内乱。”

听到这，林缘打断徐君昊的侃侃而谈，插话道：“鲲鹏是不是在天空就是一只大鸟，在海里就是一只巨大的琼鱼？？？”

惊讶的徐君昊，用略微诧异眼神看着面前的小家伙：“你咋知道的？你娘告诉你的？”

然后看着林缘没有在说话，微微思索拧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样子。

徐君昊继续道：“鲲鹏诞生下了三个孩子，一只名为冥电鹏，同样是鹰鹏类，一只叫覆浪鲵，有长长的吻和流线型的身体，是一种海洋鱼类生命，还有一只叫裂天鹰，就是你昨天晚上看白大姐幻形后的样子。”

“然而鲲鹏消失后，新的妖主还未降生，庞大的妖族又陷入四分五裂，可是这时候慢慢人族已经团结起来，当时的妖族隐隐觉的人类肯定会成为心腹大患，所以也没有在发生曾经的大规模自相残杀，而各自分族而治。”

“可三只妖神子嗣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他们的后裔渐渐没有了当时原始的血统，渐渐埋没下来，白大姐就是裂天鹰的直系后代，因为具有鹰类的凶猛特性，又通具灵性，形似白鸽，所以天元称之为元天翁。”

“小白应该是继承了白大姐一脉的血统，可我看小黑子那黑不溜秋的模样，估摸着是冥电鸟的那一脉，应该是返祖了的情形。”

林缘仔细的记着徐君昊所说的言语，连洞外照顾巨鸟的徐命也伸长了耳朵偷听着。

略有所思的林缘蹲在地上，用手指画了个鱼类的图案，仰头便问徐君昊：“老爹，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那个覆浪鲵？”

蹲下身子的徐君昊，看了看如同小儿画图般画的歪歪扭扭的东西。

“还挺像，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站起身来转着眼珠子，挠着头发的林缘，边走出石洞边想着，山海经中的鲲鹏，和地球上的可爱海豚，居然在天元这鬼地方也能传颂，但还没来得及走到凉棚前，天上两声啼叫就打断了他的沉思。

一黑一白两只大鸟一前一后的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扔下一大堆小兽尸体跟乱七八糟的果子，从小黑身上跳下来的安芸静，都没顾得上跟两个孩子说话，便一脸兴奋的小跑着迈进石洞。

从地上将散落的果子收拢到一块儿，对着给巨鸟拿大树叶子扇凉的徐命道：“老哥，你给咱把这几个兔子皮扒了，收拾干净我来做点儿吃的，给白大婶补补身子。”

哎了一声的徐命，起身便抽出匕首，拽着几个大肥兔子的耳朵，向石缸片儿上走去。

林缘拿起石盆子接了点儿清水，洗了洗五颜六色的果子，捋净了水，又拿着一个圆圆的石头把果子碾成果肉沫子状。

大白鸟从徐命手上叼来剥了皮，去了头脚内脏的兔子一低头递给林缘，林缘放到石盆里倒进清水撒了几把盐沫子，用一个挂篮吊在刚刚搭起的小篝火堆上。

不多时，清淡的肉香混合了果子的甜味儿便飘香四溢。

煮了几个时辰，老早馋的口水直流的黑白两兄弟，一脸幽怨的看着林缘，从石盆里夹着煮的丝烂的果酥嫩肉，倒进一个大石碗里，向仰躺着的巨鸟走去。

不过两兄弟谁也没有去碰石盆里还剩下的一大锅鲜美食物。

略微吹了吹烫意，林缘坐在巨鸟头部边儿上，轻轻摇摇喊了声：“白大婶，醒醒，吃点儿东西。”

巨鸟略带疲倦之意的眼睛慢慢睁开，洗剥完剩下兔肉的徐命，跑过来慢慢扶起巨鸟顺滑的脖子，背坐着让它的头靠在自己背上，看着林缘递过来还冒着热气的清香，巨鸟微微张开了鸟嘴。

满满一碗美味咽肚，巨鸟砸吧砸吧嘴，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出声来。

“大婶儿觉得这几十年简直白活了，天天吃那些死肉生果，这会儿才觉得鸟生没有白活，好孩子，你教教大婶儿这玩意儿怎么弄的，咋这么好吃呢？不行，以后我得找孩子他爹把这法子传下去。”

跑过去又盛了满满一碗喂给巨鸟后，林缘这才对着它柔声道：“大婶儿，你身体没事了吗？等你身体好了，我还有很多好吃的都做给你。”

巨鸟看着林缘一脸慈祥温和，可是眼神中略有微微遗憾之色，又美美的喝了一大碗，这才开口：“赤暗毒已经压制住了，可是最多百日便又会爆发，这些天小白和小黑我要带着它们俩，教它们我们元天翁的本领，到时候你们就带着它们俩走吧。”

听闻只有百余日的时间，徐君昊与安芸静两人也从石洞走出，二人同是一脸担忧之色。

“白大姐，要不我回天元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办法给你，刚才小黑子跟静儿已经找到通向海域的路了。”

巨鸟看着蹲在自己身旁的夫妻，先是招呼了一声，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徐兄弟，弟妹。不用这么折腾，到时候我那两个儿子就麻烦你们了，这种毒我孩儿他爹肯定有办法的，不过只能我自己去哪个地方，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

夫妻二人听言对视了一下，明白元天翁所说的那个地方应该是迷雾森林深处，随即便对着元天翁道：“放心吧，白大姐，小黑和小白我们也早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委屈不了它们，这些天让舟儿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这小子鬼点子多，回头让他都教给你。”

点了点头的巨鸟挣扎了两下，虚弱的撑起身子，努力站起庞大的身子一阵摇晃，看的几人一阵心惊肉跳赶紧过去扶住。

眼儿亮的林缘，招呼着徐命直接把放着美味石盆的石桌，直接抬到元天翁跟前，五六米高的巨鸟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石盆眼睛都眯了起来，随即一番大块朵硕。

让徐君昊又弄了几个石盆，林缘索性将剩下的几只大肥兔子统统挂在篝火架上，做成了几锅美味的果肉汤，让高大的元天翁吃了一个心满意足，这才迈着步子躺回搭着凉棚的架子下，又是呼呼大睡去了。

林缘看着大黑鸟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吩咐了兄弟二鸟一只去抓兔子，一只去摘果子，两只白劳力这才心急如焚的扑飞出去不见了踪影。

三四个时辰后，同样两脸心满意足的二兄弟还没躺下，便被凉棚下站起身来的的巨鸟一声鸣斥，然后歪歪扭扭腾空而起，带着两只讪讪的大鸟向着高处渐渐飞去，留下地上一脸幸灾乐祸的林缘，还不忘对着两兄弟吹着口哨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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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百日之间眨眼而过。

这些时日徐君昊给林缘徐命天天讲着天元的人文地理，听的兄弟两人摇头晃脑，如同听天书般神游四海。

东西收拾整齐的安芸静，大包小包的整理了一堆，结果惹来徐君昊一阵冷嘲热讽这些破玩意儿有什么用。

洞外三声啼叫彻响长空，还没落地就听到两声紧急的催促尖鸣声响起，跑到洞外看着壮实了两圈的黑白两兄弟，的对着自己一阵叽叽喳喳的尖叫，元天翁磁性柔和的声音响起：“这俩不争气的东西让你先给它们来顿烧烤，多放点盐，肉带来了在外面。”

看着林缘啪的一声捂住了脸，徐君昊安芸静夫妇与元天翁在一旁开怀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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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的分别总是比人类要来的坚强，毕竟独立，便意味着脱离母亲的怀抱，可以独自翱翔于天际，元天翁略带欣慰又存着一丝担忧的眼神，深深不舍的看着自己两个孩子。

两个臭屁的家伙一幅天老大我老二我骄傲的神情，始终让这个慈爱的母亲存在一丝担忧。

林缘走到巨鸟身边，认真的对着这个慈祥的长辈一字一顿的说道：“白大婶儿，放心，它们俩要是胡来，我保证替你揍它们。”

然而回应自己的是两边儿屁股一左一右各一脚，直接把林缘踢了个狗吃屎，在地上铲了一嘴土。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几个打打闹闹的孩子，一边儿徐君昊夫妇与自己对视着，仿佛告诉自己放心的眼神，元天翁走向前伸出庞大洁白的翅膀跟夫妻二人来个一个拥抱。

“拜托了，徐兄弟，弟妹，如果那一天你们要找我的话，拿着这根羽毛到迷雾森林内部，随便交给一只妖兽就行。”

“珍重！”

安芸静拿着羽毛，与徐君昊用力拍了拍元天翁的翅膀，红着的双眼噙着泪光同样道“珍重。”

巨翅横空，扶摇直上，眨眼便冲破天际，一声久久而又不舍的啼鸣在天空中回荡着。

.........

几天后，一黑一白两只三四米大小的神俊大鸟，载着一家四口，爪子上绑着大包小包抵达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宽广海域。

大白鸟第一次见到海天一色只余白线的无尽西海，兴奋的嘶鸣声都变成了鬼哭狼嚎，惹来林缘一阵爆栗。

两只黑白迥异的元天翁，带着初出离巢的喜悦与激动，一路高歌，展翅飞入无边蔚蓝的海域高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