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中夹杂着潮气,骆家老宅的侧花园有下人精心打理,几朵月季含苞待放。
院子中央的一片空地上,旁侍的几个下人面色如常,这种儿子找爹告状的场面在骆家时不时地就要上演一场。
从院子旁的另一个拱形门,骆季礼身着蓝色长袍,袍子的下摆处绣着一圈圈的云纹,发间松松散散地插着一根桃木笄。
骆季礼是骆远逢家里的老三,小孙子如此俊俏,看得骆老太爷心情略微放晴。
看见骆老太爷,骆季礼躬身做了个标准的问安礼,“季礼问爷爷安。”
礼毕刚起身,骆季礼就指着骆远逢道,“在京都就听说三叔最擅长把好事做坏,骆杨两家结亲本来是结两姓之好,三叔这一插手,两家如今怕是要结仇。听说那杨家还闹上了公堂,真不知那杨家是怎样想的,怕是以为我骆家都是三叔这般好脾气,可以任人欺辱。”
骆季礼一开口,骆老太爷看着容颜俊美的小孙子妙语连珠,心情骤然转阴。
这难得的一天,才刚开了个头,就变成了难过的一天。
在自家老爹面前,骆远逢也不在自持长辈的身份,跳起脚就要反驳回去,“什么叫把好事坐坏!两家姻缘结不成,不怪那个坏人姻缘的人,难道还来怪我?那姻缘是我牵的吗?再说了,人家的姻缘关我何事!你倒是想管,你以为你还能把坏事做好?爹,你看,这个臭小子当着你的面就把我当孙子训。”
骆季礼见挑起了骆远逢的脾气,便不再说话,斜着眼看着骆远逢。
骆远逢依然在喋喋不休,“骆季礼,你以为你是谁,你还能管天管地管他人婚姻嫁娶不成!”
“够了!”骆老太爷斥道。
孙子当面训儿子,该骂孙子还是骂儿子!
骆老太爷瞅了瞅骆季礼,心里嘀咕:礼哥儿这长相也不知道随了谁,长得这般让他不舍得骂!
转头对着骆远逢,骆老太爷一分真怒瞬间提升到了三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骆家宗族皆为一体,什么叫不关你的事儿!你闺女儿被人欺负了,也不关你事儿!”
“您平日里只顾教大哥,何曾教过我!”骆远逢小声反驳。
骆老太爷一个瞪眼,骆远逢立马识相地闭上了嘴巴,混黄的双眼中满是委屈地瞪回骆老太爷。
若不是骆远逢早过了不惑之年,骆老太爷怕是要上手敲敲三儿子的脑袋。怎么这把年纪了,还不如个小孙子懂事儿。
骆老太爷强忍着别过脑袋,不再看骆远逢。指向骆季礼道,“你说!”
骆季礼清了清喉咙道,“三叔前些日子纳了个小妾,手中银钱吃紧,听说有人在三叔摆宴当日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贺礼,解了三叔的燃煤之急。”
骆老太爷闻言瞅了瞅另一旁老大不小还委屈巴巴三儿子,叹了一口气,儿孙都是债。
又一瞅英气十足的小孙子,中气十足道,“少给你三叔上眼药了,捡有用的说。”
骆季礼也不含糊,拱手一礼,嘴巴像是倒豆子一样快速说道,“清水镇铁牛村的杨家和咱们五大爷二老爷家里庶子的小闺女定了亲,那个庶子您知道不怎么上进,杨家有钱,就使了银钱缔结了婚约。后来不知怎么的,杨家那个儿子又让于清于大人的表孙女珠胎暗结。您瞧这事儿,我一个云英未婚的,您让我怎么开口。杨家做的不地道,昨夜里杨家的对家的讼师就上门了。三叔直接说,骆杨两家的婚事,和咱们无关!我琢磨着,哪怕是五大爷二老爷家里庶子的小闺女,不也姓骆吗!管,这事儿怎么能不管!”
一个“管”字,让骆老太爷挑了挑眉毛,他怎么不知道自家这个最不安生的小孙子又添了一个多管闲事儿的毛病,从前他可不怎么热衷于宗族的那些琐事。
骆老太爷问道,“那大爷二老爷家里庶子,是不是小时候被你丢到湖里的那个!”
骆季礼摸了摸脑袋,他丢到湖里的人多了去了,光是世子都好几个,一个庶子哪里记得住。
看着小孙子茫然的样子,骆老太爷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管!”
骆季礼神色得意的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公堂事,咱们就公堂了!”
看着小孙子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骆季礼心有成数。可是怎么看这孙子神采飞扬的模样怎么觉着生气。
骆老太爷话锋一转吩咐道,“你这么喜欢管宗族之时,你爹作为族长这两年也回来的少,你就代你爹去拜访那些族老,也了了那些陈年旧债。”
“不行!”骆季礼回想昨晚和他怪聊的来的漂亮小童,他还没逗够呢!怎么能送上门去管族里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不行!”骆远逢听说,第一反应就是自家老头儿要送臭小子去历练,让臭小子变得更厉害收拾自家吗!那怎么能行。
骆老太爷横眉瞅着骆远逢道,“那你去族里!礼哥儿了了这桩官司随我回京好了!”
骆远逢听闻要回京,立马抱着骆老太爷的大腿,怎么都不肯放开。
“爹,我也要回京。芸娘在家里且等着呢!”
骆季礼微笑地看着这对血脉相连的父子,芸娘是骆远逢在京都最后纳的一位良妾,为了娶芸娘,骆远逢从狐朋狗友东拼西凑那里,欠下了两千两的外债,被户部侍郎夫人找上门来讨债。骆老太爷一气之下,索性在回乡祭祖的路上带上了骆远逢。
这一路,也没见骆老太爷约束骆远逢,乖巧了几日的骆远逢就立马松了裤腰带,什么银子都敢收。
骆季礼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自家三叔还有个好记性,被发配老家还能记着京都家中鲜嫩的小妾。
骆老太爷抬脚想踹,想想又是自家亲子,终究没有用力,叹了口气。“都给我滚!”
骆季礼知道自家爷爷发话,再无更改的可能,族中他是必须要走一趟了。只是可惜,没让自家三叔把收的银两吐出来。
施礼,走人,骆季礼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对比还在自己脚下像一滩烂泥一般的老三,骆老太爷心里有些酸。他的儿子怎么个个都不如自家大儿子的儿子呢!
若非出色的都是自家孙子,骆老太爷的心情怕是要再坏三分。
一个巧劲,骆老太爷从骆远逢的怀中抽出了自己的腿,抬步就走。
骆远逢想跟,被骆老太爷一个回头瞪眼吓得不敢再动。
看着骆老太爷走远,骆远逢觉着这一天也算个好日子,杨家于家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怎么处理都归臭小子头疼,银子过了明路,老头子也没让他还回去,那就归他了。更让他开心的是,要回京都了。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