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普寂寺。
庄严幽深的古刹里,梵音缈缈,钟声悠扬,檀香缭绕。
一株参天的菩提自庙中拔地而起,远远望去,浓郁的树荫如华盖般,将这普寂寺的大半笼罩其中。
菩提树下,有一和尚席地而坐,面朝菩提参禅。
见他身着灰色僧袍,左手挂着一串古朴的佛珠,缓慢而有节奏的轻捻着……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惊起了正在青石板路上觅食的鸟儿。
“阿弥陀佛”,“空月师叔原来您在这里啊!”稚童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气喘,却有如寻常孩童玩捉迷藏时找到同伴的真挚、单纯的欣喜。
不等那盘腿坐禅的和尚应答,小沙弥喘了口气又接着道:“空月师叔,方丈正找您呢,他让您去一趟后院禅房。”
“好,我知道了,辛苦明因跑这一趟了。”清冽的嗓音如山间甘泉,缓缓自那和尚的喉间流出,洋洋盈耳,让人听之便心生宁静。
和尚话落,捻完最后一颗佛珠,才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并不凌乱的袍角,悠悠转身,刹那间,天地顿失芳华。
只见那和尚身形颀长,宽大的灰布僧袍穿在他的身上不显肥大,反而有一种自成的风韵!
他额角饱满,眉如墨画,双目湛然澄澈如星辰,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似乎生来就挂着微笑,通身气韵,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不由心生亲近之意。
小沙弥即使自入寺以来已经见过空月多次,却次次都被空月的容貌给惊艳到。
盯着空月沉醉着看了半晌,回过神来,小沙弥羞红了脸。
他窘迫地挠了挠脑袋,才急忙回道:“不幸苦,不幸苦!空月师叔,我带您去找方丈吧!”说完不等空月,便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小沙弥边走边想,终于找到了自己屡屡失态的原因,嗯,定是我修行不到家,定力不够,从今天起,每天得多加半个时辰做功课。小沙弥明因做完决定,便镇定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等着还未动身的空月。
空月见明因一番动作,哑然失笑,这样的事他已经见惯不怪了。
跟着明因,空月很快到了禅院。
“空月,近来如何?”
寂通和尚坐在蒲团上,眼未睁,却在空月进门的刹那,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空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对着寂通行了一佛礼,方才答道:“回师父,尚可。”
良久,寂通睁开眼,叹了一声,眼神慈悲而又无奈的看着空月,“看来,你还未将前尘过往放下。”
空月不做答,寂通却已了然,仍旧继续问道:“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又说,我执,是痛苦的根源。这些如今你可都明悟?”
空月知道寂通所言何意,只不过,明了又如何,他终究还是过不去心那一关,悟不了,亦或是不愿去悟,迄今得不到那无上般若。
寂通摇了摇头,又道:“尔时文殊师利菩萨告智首菩萨言,若诸菩萨,善用其心,则获一切胜妙功德。”
“于诸佛法,随众生住,恒不舍离,如诸法相,悉能通达,断一切恶,具足众善,当如普贤,色相第一,一切行愿,皆得具足,于一切法,无不自在,而为众生第二导师。”
末了,方问,“文殊师利菩萨所言你可知是何意?”
空月点头道,虽然每一次方丈叫他来都会问一遍,空月仍旧耐心回答,“知晓。”
寂通顿了顿,接着道:“佛说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空月如今你虽然佛理精湛,终究不得法,你应当出普寂寺,入尘世看看了。”
又道:“前日,朝云大悲寺主持来信说,康王府有难,让我前去相助,你可愿代我前去朝云?”
空月点头,合十,向寂通一躬身道:“能为师父分忧,自是愿意。”
“好,那你即刻出发去朝云吧,这一行或许能遇到你的机缘。”寂通吩咐完,兀自闭上了眼睛,仿若沉睡一般,入定不再多言。
小心关上禅房的木门,空月站在禅院中,久久没有动作,只望着远处的菩提出神,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凉风吹过菩提,树叶沙沙作响,惊起一树鸟雀,空月才收回神思,收拾好行囊,踏着平缓的脚步走出了普寂寺。
……
半个月后。
朝云城外官道上,一队车马逦迤前行。
马队很长,走得很慢,远远望去,仿佛从未移动过。
在官道两旁高耸着的山顶上,一个只鸟一瞬不瞬地盯着车队往朝云而去,半晌才“噗啦”地飞走了。
“呵,终于……聚齐了吗?”空中传来一声轻笑,很快随着清风消失于山林之间,仿佛从未有过……
马车上的人没有听到这声音,他们兀自沉浸在对朝云的好奇和兴奋当中。
“阿姐,你让他们停一下!我想休息了。”娇憨清脆的女声从车队最中间古朴简约的马车里传来。
“芸儿不要胡闹了,马上就到朝云了,到了朝云再休息!”
“不嘛,阿姐我现在就想休息一会,坐了大半天的马车,我都快散架了,就休息半个时辰行不行?”娇憨的女声继续撒娇道。
“好吧,就休息半个时辰我们就得走了,不然今天到朝云就晚了。”另一道女声终是妥协了。
“嗯嗯,阿姐最好了,丹若姐姐我们下车吧!”
“臭芸儿,就记得你丹若姐姐了,忘记刚刚是谁还说我好来着?”
笑骂声未落,三道人影依次从古朴马车里下来。
首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嫩黄色云锦长裙,扎着双丫髻,五官稚嫩,带着少许婴儿肥,一笑就露出来两个可爱酒窝的姑娘。
紧接着一个穿着芙蓉色绣花长裙,梳着单螺髻,乌鸦鸦的头发上只简单的插了一支碧玉玲珑珍珠簪的姑娘扶着车厢下了马车。
见那姑娘下了马车,面上含笑,正是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点露英瑶,如凝脂般的柔夷握着一柄嵌螺钿漆柄绘山水麦茎编织团扇,一下来就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之前那姑娘的额头,笑骂道:“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