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在护工小姐姐的帮助下,我总算能出院了。
贺家是龙城四大家族之一,与此相对的,府邸也是富丽堂皇。
我站在贺家别墅门口,心里默默感叹,投胎真的是一门技术活,有的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够别人打拼几辈子。
上辈子,我二十岁那年住在鸽子笼大小的公寓,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拥挤不说,设备也是过分的陈旧;到了半夜,隔壁精力过剩的情侣常常会闹得天翻地覆,而当年可怜弱小又贫穷的我只能选择默默带上耳塞。
而贺家的府邸,被重重绿化和门禁包裹着,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周遭学校,商圈应有尽有,甚至贺成筠就读的龙城大学离这座府邸只有两百米。
这俩姑娘的命真好。
我和贺成筠的房间都在二楼,于是好巧不巧的,我刚一到二楼,就瞧见她对着贴着镜子的电梯门涂口红,脚边放着书包。
贺成筠见了我,没有书里边写得一般张牙舞爪,只露出了一点不知所措:“你回来了。”
我友好地微笑:“回来了——你要出门?”
贺成筠:“嗯。”
我看了一眼她的书包里的那一摞书和笔记本,客套道:“不是都暑假了嘛,那么刻苦,还去图书馆?”
贺成筠露出了一点尴尬的表情,犹豫了片刻道:“去补考。”
我:“哦哦,这样啊。”
我:“??”
我:“补考?”
我想了想,心说这也不奇怪,这段时间贺成筠成天想着和许寒澈谈恋爱,和贺成云勾心斗角,龙城大学好歹算是国内的名牌大学,课业应该轻松不到哪里去,这种情况下挂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贺成筠面露羞恼:“对,补考,看我倒霉,你开心了吗?”
我:“我开心什么...你挂的哪门课?”
贺成筠:“说了你也不懂。”
我:对哦,贺成云在隔壁城市念心理学,突然很懂商科岂不是有点ooc。
我看着贺成筠气得微红的小脸,想起贺成云前些年的所作所为,决定服个软:“姐,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的不知道,之前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了。”
贺成筠明显一愣。片刻之后,她一边提起书包一边道:“知,知道错了就好,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我考试要迟到了,有话回来再说。”
她走进电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我别扭道:“这才过多久,你腿应该还没好完,给我好好休息,别上蹿下跳的。我走了,拜拜。”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考试加油。”
几天之后,我得到消息,在经历了不懈的努力(存疑)之后,贺成筠还是挂科了。
拿成绩那一天,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哭了一个小时。
然后她开始所有社交应用刷了个遍,最后开始看一部虐恋情深的电视剧。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从隔壁哭声停了之后,我手机上各个社交平台的消息推送就没有停下过。贺成云这个女的,一边抢贺成筠未婚夫,一边把贺成筠设置成特别关注,也真是个奇葩。
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取消那一打社交软件的特别关注,大约是觉得这辈子白得了个姐姐,虽然智商不太行,但是还是得象征性地珍惜一下。
到了晚饭时间,贺成筠红着眼眶,穿着她带了三层花边睡裙下楼来吃饭。
贺家夫妇工作繁忙,基本不落户,而厨房阿姨会在六点半准时将晚饭送上餐桌,然后离开。
今天的晚餐也是我喜欢的菜。
贺成筠一脸丧气地拿筷子戳着蛋包饭,薄薄的,金灿灿的皮被戳开,露出了里头热腾腾的饭。
她冷不丁抬起头来,一脸怨气地看着我:“你那么开心干什么?”
我:“?”
贺成筠大概心态崩得有点厉害:“看我倒霉你是不是很开心,看我留级你是不是很开心?又有半年时间可以去勾引我未婚夫了?”
我:“??”
我:对哦,贺成筠上学期才过完了大四下,这门课挂了只能多上半学期课重修。
作为一个上辈子本科绩点3.9,且通过修暑校提前毕业的人,我一时间心里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姐你冷静点…”
贺成筠大概是看着我越来越气,把筷子一拍,转身就上了楼,半分钟之后,二楼传来摔门的声音。
我看着我对面那盘一口都没动的,色泽漂亮,味道馋人的蛋包饭,心头不由得为这一盘饭感到难过。
贺成筠也是,生气归生气,这么能不吃饭啊,就算是不想看到我,把饭端上楼吃也行啊。
吃完了晚饭,我把我的碗筷放进了洗碗机,把她那盘用几乎没动过的饭裹上保鲜膜放冰箱。
然后我上楼去打开笔记本,开始查这个世界的各个产业的大致情况——既然家业多半被贺成筠继承,我也就只好去自立门户。
如果是家里人主动说“我们x家的产业以后就拜托你了”,顺水推舟地接手家产还说得过去,但死乞白赖地和自家兄弟姐妹争夺父辈留下来的家产,个人感觉实在是有些跌份。
正在我百无聊赖,开始翻看贺家旗下的各个企业的财报的时候,贺成筠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门没锁。”
贺成筠把门推开了一道小缝,站在门口,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合上了笔记本:“怎么了?”
贺成筠深吸一口气,也不看我,看着地板道:“今天晚饭的时候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说你,对,对不起!你你你不要生气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房门就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片刻之后,我忍不住失笑,接着穿上拖鞋走到贺成筠的房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对着门里边道:“我没生气。”
贺成筠的声音闷闷地透过门板传来:“没生气就没生气,不用特地和我说,我反正道过歉了!”
我:“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下之前的事。”
屋内沉默了,半晌之后,门开了。
我在她房间里的懒人沙发上坐下,道:“之前我是真的鬼迷心窍,以后不会了。”
贺成筠大约是被这一记直球打得有点懵:“嗯,嗯。”
我看着她那副不太聪明的亚子,忍不住道:“不过也别把男人看得太重了,以后你继承了家业,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把相关知识学好。”
贺成筠:“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还和我说,你人生的目标就是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公子,然后相夫教子,业余时间写写小说,当下一个琼瑶?”
我:“人的思想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要用辩证的角度来看问题。”
贺成筠:”但是我现在是真的觉得学习好难,有的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不适合继承家业,更适合嫁个门当户对的同辈,然后去相夫教子。“
我:”噗嗤。“
贺成筠:”你笑什么?“
我:”不是,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像一个渣男吗?“
贺成筠抬了抬眉毛:”你的思维有点跳跃哦?“
我:”不是,你想,你上学期,一门心思栽在许寒澈身上,剩余时间就是去看看剧刷刷网页,我刷朋友圈的时候回回都有你——这位同学,你读的是龙城大学啊?“
我:”你看看你像不像一个,每天出去混夜店搞暧昧抽烟喝酒的渣男,被自己德艺双馨的女朋友甩了之后,和朋友哭诉那个女孩根本没爱过自己?“
贺成筠咬牙切齿:”你!“
而下一刻,她像一只被戳了个洞的气球:”...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我:”所以你挂的是什么科目?卷子复印件有吗?“
贺成筠一边翻书包一边嘟囔:”有又有什么用,你又看不懂——喏,就是这两张,这张期末的,这张…补考的,你要是敢嘲笑我我就——“
我:”好好。“
我看了眼卷子的标题,忍不住心说:这人管理会计居然能挂哈哈哈哈哈哈!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强忍着笑意道:”不是,这套期末的,你是怎么把折旧填到资产里边的?“
贺成筠:”这还不是都怪你!“
我:”??“
贺成筠:”要不是你在我期末考试前一天,背着我和许寒澈出去玩,我至于那么心神不定吗?“
我:“......“
我:”好的,我道歉——那你这份补考卷子,28+36=54?那个10是被你吃掉了吗??姐姐,小学数学啊??“
贺成筠:”这...一时间粗心大意罢了,等等,这也怪你!要不是你之前把自己摔进了医院,我至于这样心神不宁吗!你知道吗!许寒澈还让我给你道歉!混蛋!都是你的错!“
我:”......“
我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好,我的错。”
贺成筠却是一愣:“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也一愣:“不然我该怎么样?”
贺成筠:“你难道不应该哭着说’这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来找我的,是他自己帮我说话‘的吗?”
我:“......”
我:“你知道有个词叫做成长吗?”
贺成筠:“...我觉得你这个成长有点像打了激素。明明是好事,却让我感觉有点惶恐。”
我:“...随便你怎么说吧——你看看你这个卷子,别的就算了,公式和定义你至少得背好吧?你这mark-up公式的分子和分母都搞反了,活该你挂科。”
贺成筠:“...等等,为什么我感觉你比我还懂管理学的样子??”
我:害,上辈子也就顺路修了个c大mba罢了。
我理直气壮地道:“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你自己吗?你难道不觉得,我这个在课余时间学习管理学的文科生,比你还懂管理,是你自己的问题吗?你难道不该多花一点时间在学习上吗?”
出乎我预料的,贺成筠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沉吟了片刻问道:“那请你这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和我说说,晕轮效应是什么意思?”
我隐约觉得自己见过这个词,下意识答道:“呵,这还不简单。”
然后空气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我和贺成筠面面相觑。那一刻,我清晰的看见,贺成筠眼里的嘚瑟。
我:“你知道的,我已经考完期末一个月了。”该忘的也忘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贺成筠眼神中带了几分学霸对学渣的蔑视。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极其愉悦的弧度,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晕轮效应指的是,一种以偏概全的认知上的错误。”
我在心里默默道:哦哦,我想起来了…如果没记错,我上辈子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我念心理学的室友给我科普过这个概念,怪不得感觉那么熟悉。
我本能地想问个金融里边比较刁钻的知识点找回场子,但是看着尾巴要翘上天的贺成筠,又觉得让这个傻孩子开心一下也好。
于是我笑着问道:“我觉得作为一个商科生,你知道得好像有点多?”。
贺成筠:“害,许寒澈说他喜欢知性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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