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黄金之海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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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兹搬了一大摞书当作板凳,重重地坐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陈先生,我刚刚跟你提过伊莲娜的事,你能否考虑一下?她很漂亮,也很干净,刚从索马里那边出来,如果能——”
我摆摆手,无声地回绝了他的好意。没找到冷馨,我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思?
论妖冶艳丽,有夏洛蒂主动投怀送抱;论清纯雅静,有希薇一直在我身边。只要我放松对自己的克制,早就能左拥右抱,春光无限了。
一想到夏洛蒂,月光大酒店的种种怪事又一次浮上来。老班的“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还没结束,我也根本不想他再继续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保证他自身的安全,不能让莲花小娘子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失去父亲。
“所以,只能动用夏洛蒂的关系,对那幢建筑物进行拆解。”这件事我考虑过很久,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细算起来,似乎并非只有我对酒店感兴趣,危月燕、“阴间”组织大概都嗅探到了一些线索,才会变故连生。
“必须抢在前面做些什么——”一念及此,我立刻取出电话,打给夏洛蒂。
夏洛蒂的声音依旧婉转迷人:“陈先生,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啊?”
我长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夏洛蒂夫人,我需要对月光大酒店的某一部分进行拆解,以求找到你需要的东西,能否帮忙?”
米兹听到我的话之后,下意识地开始摇头微笑,大概认为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哦?那可是一件大事呢!”夏洛蒂的回答来得很快,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
“对,如果不是大事,何必打电话请示?我知道进行这件事的难度,但《太阳之轮》极有可能就藏在大厦的某个地方。”我的话点到为止,一切细节脉络由着对方去猜测。
夏洛蒂由严肃转为冷笑:“可能?极有可能?到底有多大把握?”
这一刻,她表现出了女富豪的极度精明,而不是人云亦云,不假思索地拒绝或同意。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冷场,我知道,她在权衡月光大酒店与《太阳之轮》间的利益轻重。当然,我可以把龙象女消失、复出、再消失的诡异情节告诉她,以此来证明,月光大酒店本身存在很多问题,拆掉一部分并非完全是坏事。
“陈先生,我不仅仅是月光大酒店的最大股东,而且本质上,它属于我们家族的祖产。在我正式接掌家族财富大全时,曾在一份契约上签过字,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擅自翻建它。当初开罗城做新旧城区规划,连总统都打电话过来,要我同意把老楼拆除,以保持规划图纸的顺利落地,但却被我拒绝了。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证明它对我、对我的家族都很重要。如果一定要让我毁诺的话,我和自己的亲人都会承受世间最厉害的诅咒。”
她的口气和缓了一些,但仍是在商言商的冰冷语气。
我坦白地告诉她:“《太阳之轮》究竟在哪里没人知道,我只是在试着搜寻线索而已。你可以不下令拆楼,但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不知道从哪里能再连续起来。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语,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龙象女的瞬间消失困惑我很久了,我希望自己能抓住一次机会,看那面墙里到底藏着什么。基于这一点,才能弄清危月燕秘密返回一八零八房间的原因。
夏洛蒂沉吟不语,我忽然转变了话题:“能否请问一下,上一次你拿了马尾辫提供的摄像机去大长廊做什么?假如你对那面石壁上出现过的影像也感兴趣,是否代表你知道某些金字塔的特殊秘密?”
她干笑了一声,并不作答,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让夏盖去跟你谈,怎么样?”
我冷冷地一笑:“夫人,拆与不拆,是仅有的两个选择答案,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谈的。再说,对于令弟做事的风格,我很不习惯。请考虑好之后,直接打电话给我,就不必劳烦他再跑一趟了。”
不知为什么,我对轻佻放浪的夏盖和永远冷漠的祭司没什么好感,见面不如不见。
听筒里笑声又起,夏洛蒂拖着娇媚的长音:“何必跟一个小孩子真生气呢?我会谨慎考虑你的建议,再联络吧。”
这是一次不甚愉快的通话,但完全在米兹的预料之中。
“上一次开罗规划署的长官们联名上书总统,要求拆除月光大酒店,给出的理由是它恰好处于新城区‘五纵八横’的核心,同时扼住了两条主干道的咽喉。可这件事到了最后连总统都碰了硬钉子,只能更改设计图纸,从酒店旁边绕了过去。陈先生,看来这一次的结果,不会比当时好多少?”
米兹没有嘲笑我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无法解释更多,只能沉默不语。其实,当我提出“拆墙”的意见时,真正想的却是墙里、墙下、地基深处到底藏着什么,抱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狠劲。相信夏洛蒂对《太阳之轮》的渴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强烈,我们两个的性格在某些方面非常相近。
莎拉和伊莲娜抬着一大桶水上来,放在那张旧沙发前,对依旧昏睡的艾吉表现出明显的担心。
我向米兹笑了笑:“你带她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放心,艾吉会没事的,大概再有半小时就能醒过来。”
米兹很听话地起身,拖着莎拉下楼,但却有意将伊莲娜留下。
我挥挥手,对他的暗示一并谢绝,看都不看那年轻女孩子一眼。这么多年,冷馨是唯一一个深入我心的女孩子,除此之外,我的心湖一直平静无波。
现在,我不想让米兹知道更多的秘密,那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真正的朋友,是要时时刻刻替对方着想,将一切危险提前化解。
半小时时间,我足可以将艾吉说过的话慢慢梳理一遍了。他在昏迷之前的反应能够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那将军带他去的小木屋就是一架电梯。我之所以不要莎拉来转述这个故事,就是怕她会在主观上加入自己的臆想,扭曲了艾吉的本意,对我造成难以预料的误导。
地球各地的民族语言相当晦涩,有些细节上的东西,很容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沙漠里挖一个巨大的深坑很是诡异,那将军讲过的话更是让我陷入了困惑——“冥王星来客?冥王星人与法老王的交换,那么,他口口声声说的女王又是什么人?”
二十世纪的人类天文学发展相当迅猛,对于九大行星的探索行动也越来越频繁。很多激进的科学组织几乎每个月都会发表一些未经证实的分析报告,其中不断提到行星间的引力变化会直接导致两颗星球间的绝对距离改变。基于这一点,人类制造的太空探测器降落目的地时,本身的模拟下降程序会产生几十米到几百米不等的误差,从而造成机器还没有到达地面便开启了行动扫描模式,直接导致了探测器的物理损坏。
那将军说的,都是天文学上的高端知识,但他自身却穿着与现代人迥异的黄金盔甲,这一点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我盯着艾吉的脸,只恨手边没有测谎仪,否则几个问题下来就能分辨出那个故事的真实性了。
“电梯下面,就是‘黄金之海’?”我很想知道答案,但同时又担心答案过于简单,会令自己无比失望。
生活在埃及的人们善于制造这样虎头蛇尾的故事,初听上去非常诡异复杂,引人入胜,最后只用“无可查考”一句话结尾,就像某些电视台的魔术揭秘栏目一样,掀开魔术师穿的黑袍,一切炫目的变化就黯然失色了。
艾吉终于呻吟着醒来,用力揉搓着胸口,抬头瞪着我。
“我来帮你彻底清醒清醒——”我捉住他的肩膀向下一压,让他的半边脸浸在水桶里。他挣扎了一下,但自己主动地向下弯腰,从头发到脖颈,一起沉入水中。
几秒钟后,他霍的抬起头,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兴奋地大叫一声:“我记起了很多事,你让我的脑子完全清醒了,就像重新复活了一样!”他挣开我的手,连续几次把脑袋浸入水桶,弄得水花四溅,泼湿了地上的画纸、画板。
“冷水浸头”不过是海豹突击队的初级训练课程之一,经常应用于“熬鹰”和审讯俘虏上,没想到却给艾吉帮了大忙。他非但浸水,而且不断地咕噜咕噜喝凉水,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
我坐回凳子上,冷静地看着他。
“你猜得很对,而且这么多听过故事的人,你是唯一猜到后面情节的。那是电梯,一架建立在大沙漠里的电梯,直通地底。那将军带着我下去,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一个下落过程,电梯才停下来。我们走出电梯,穿过一段平坦的石头甬道,一下子进入了一个遍地黄金的大厅。不过,那个地方与其称为‘大厅’,不如叫做‘广场’更为确切,非常非常阔大,地上全都是黄金铺成的。”
他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头上的水珠嘀嗒嘀嗒地跌落,显得狼狈而怪异。
以下,是他进入“黄金之海”后的复杂见闻——
那将军说:“这是我们赠予法老王的礼物,一个黄金做成的大海。地球人喜欢把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辽阔地域比喻为‘大海’,遵照女王的指示,我们就给他一个大海,换取对这片土地的控制权。经过对地球直径的详细测算,这个地区是在球体自转到太阳背面后与冥王星最接近的凸出点。所以,我们将坚定地选择此点着陆。”
艾吉的眼睛已经被金光晃得睁不开了,哪还顾得跟将军详谈,随手捡起近旁的五个黄金海螺和两只螃蟹,塞进自己口袋里。
这样的动作,彻底引发了那将军的怀疑,忽然换了一种语言,向艾吉急促地吼叫起来。
艾吉不理睬他,面对着满地黄金却拉扯不动,心急得满头满脸都是巨大的汗珠。
“你不能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否则那个诅咒也会降临到你头上,听到了没有?你到底是谁?”那将军换回了阿拉伯语,只是口气阴森森的,如同鬼魂夜哭。
艾吉终于醒觉自己口袋里是带着一把瑞士军刀的,马上取出来,拉出一字形螺丝刀,拼命地撬动着一只黄金贝壳。费了很大的力气后,他才得手,马上对准下一个更大的贝壳,一连弄到了四个才停手。
他回头看看,那将军已经不在了。被黄金迷失本性的人,是不会在意身边存不存在危险的,眼睛里只有黄金。既然没有旁观者,他索性一路乱撬下去,直到那螺丝刀啪的一声迸断为止。
按照当时的国际金价估算,他弄到的黄金价值约在四十万美金之上,对于这个黄金铸成的世界而言,简直少得可怜。所以,他打算休息一下,继续用军刀里的餐刀来撬,最好能弄到五十公斤以上的黄金,然后从那电梯里运出去。
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最大的背负能力也就是五十公斤罢了,而且那些散碎的黄金只能脱下上衣来包裹,很不方便携带。
事情的结果很容易猜到,等他精疲力竭地弄到了一大包黄金返回甬道时,才发现那电梯门是紧闭着的,根本无法打开。
这真的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因为过度的体力劳动后,他的肚子也在咕咕直叫。
伊索寓言里有“守财奴抱着黄金饿死”的故事,没想到他自己也变成了故事的翻版,被牢牢地困在黄金铸成的地牢里。后来,他彻底放弃了电梯重开的希望后,丢下黄金包裹,摇摇晃晃地回到黄金广场上,企图寻找可能离开那里的通道。
黄金广场上方覆盖着巨大的穹顶,同样散发着迷幻般的黄金之光,不过现在已经对他没有吸引力了。他一直向着甬道的对面走过去,大约走了一千多步,发现了一只黄金铸成的帆船。再向前走,则是黄金铸成的各种动物,除了他认识的家禽、家畜外,还有很多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他被饿得头晕眼花,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步挨一步地向前走。
那个广场似乎是没有尽头的,他走了好半天,举目四顾,前后左右依然是看不完的黄金物品。这的确是个“海”不假,他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铸成海浪模样的黄金,可惜浑身已经没有力气了,否则那些跌落在地的浪花,都可以顺手拾起来装进口袋里。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发现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个洞口。洞口有十几米深,洞壁自然是百分之百的纯金,散发着纵横交错的金光。洞底仿佛有流淌着的液体,这给了他生还的希望,因为沙漠中有大量地下暗河的存在。雨季来临时,暗河水位上升,甚至能形成广袤的地面湖,成为旅行者休憩的乐园。
于是,艾吉跳了下去。
如果他的体力充沛、脑力正常的话,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危险。地下河可能通向地面,也可能通向更深的地下积水层,如果暗流湍急的话,他目前的情况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他接触到那些流动的“液体”后,才惊觉那根本不是什么地下河,而是沙漠旅人的致命陷阱——地下流沙带。这个结果只能被形容为“糟糕透顶、生死须臾”,简直太出乎艾吉的预料了,他甚至已经主动地为自己判了死刑。
最终,他幸运地活了下来,那条流沙带把他带了出去,不知不觉回到地面上。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我很幸运,不是吗?”艾吉大笑,到处摸索自己的近视镜。
身陷流沙,几秒钟内便遭受灭顶之灾,而他却靠流沙救命,不得不说是人类对抗大自然的奇迹。
“我把口袋里剩下的黄金制品卖掉了,是纯度非常好的千足黄金,解决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问题。当然,为了将这段神奇的经历利益最大化,我找了几家报社的记者,要把故事的版权卖掉,任由别人去著书立传,或者拍为电影之类的,只要给我合理的版权费就好。很可惜,直到现在,也没人识货,反而把我的叙述指斥为异想天开的幻想——”
艾吉为自己的遭际感到愤愤不平,但他应该早就明白,即使以上所说件件属实,却是万难令人相信的。
“那么多黄金,真的很可惜很可惜。我当时应该带那包黄金一起走的,不该一时冲动便向流沙井里跳。”总之,保命的首要任务完成后,他就又开始惦记那些黄金了,一直大呼可惜。
我相信艾吉后来曾无数次进入沙漠,去寻找第二次进入“黄金之海”的机会,但最终一无所获,直到等来了我。
“艾吉,你一直没问那将军的名字?”我试着提醒他。
他大力地摇头:“起初,我对这种海市蜃楼式的遭遇怀着很深的恐惧,不敢问对方。后来,一看到黄金,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问他。逃生之后,仔细想当时的情景,他竟然想把我活活地困死在黄金广场里,实在可恨——呀,我突然……明白了他那些怪话的意思了,陈先生,你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我正在脑海里努力构建那黄金大厅的虚拟形状,对他的过激反应一时没能明白过来。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踉跄着扑向我,双手抓住我的左臂,惊恐地向那两扇小窗方向望着。
“怎么了?你预感到什么?”我横转身子面对小窗,把他严严实实地挡住。
“那将军说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带走黄金者,受万刀割裂如砧板上的鲜鱼’。我之前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这一刻突然懂了,而且知道自己即将——”
他的话还没完,两扇窗子上同时有刀光一闪,两柄小刀洞穿玻璃,呼啸着射向我的脖颈。
艾吉大叫一声,咕咚一声跌倒,而我躲过两柄飞刀的同时,弯腰探手,攫住了第三柄连环而来的小刀。
“是哪一路的朋友?”我提高声音大叫。
没有人应声,窗外只有渐渐厚重的夜色正在层层叠叠地笼罩过来。
我看那小刀的柄上铸着一道弯弯的月牙儿,顿时明白出手的是越青帮的独行杀手“黑猫”阮飞月。
米兹冲了进来,平举着左轮手枪,警惕地左右张望着。
黎天与越青帮关系密切,他想做什么事一定会请那些人帮忙,毕竟都是一脉相传的越南人。现在,阮飞月向艾吉下手,似乎不像是杀人灭口,因为“黄金之海”的故事已经传了很久,并没有什么值得藏私的秘密。到这时候才想到“灭口”,黎天的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些。
“陈先生,怎么回事?”米兹看到了我掌心里的飞刀。
“越青帮的人滋事,你保护艾吉,我出去看看。”我拉开窗子,碎掉的玻璃茬子立刻落了满地。
今晚是个嫩阴天,看样子月亮是不会出来了。
我翻身上了屋顶,伏低身子,谨慎地探头张望。
如此开阔暴露的情况下,是狙击手们最喜欢的猎杀模式,我担心越青帮的人不会只动用阮飞月。而且,即使只有一个阮飞月到了,也是够令人头痛的大事。他的外号被称作“黑猫”,这是比喻其邪恶凶残;另一个外号是被叫做“河内八脚蛛”,则是从他的杀戮无度、从不留情而来。
右侧的一幢四层小楼的尖顶上,昂首立着一个矮瘦的男人,正合掌向着东方的天空。
“阮飞月先生?”隔着十五步的距离,我低声动问。
回答我的,是三柄按照上中下方位啸风而至的飞刀,我瞬间向左移动,避开了飞刀。
“听说,你的刀法也很厉害,今晚我正好有时间、有兴趣,大家能不能切磋一下?”他缓缓地活动着手腕,在做着热身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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