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船早已远离了扬州地面。两面山上尽现出北面儿的风光。人们的言谈也夹杂着北方话语。
林朗在外面叫了一声:“姑娘,有不少蒙面人把前面的路挡住,强行上前面的船骚扰。好像还杀了人。”
“知道了,我们是贾府的亲戚,让雨村先生交涉。”
“知道了。”
一阵脚步声,门外传来柳芳的声音:“主子,是朝着我们来的。”
黛玉看了看弘历。
“进来吧。”
黛玉:“你别慌,看看再说。”她对走进来的柳芳安慰着,也是说给对面那个人听的。
王嬷嬷走进来:“姑娘,有点儿麻烦。贾先生怕是挡不住。”
弘历扬眉沉声问:“估计有多少人?”
“一百多号人,七条船。”
黛玉起身。从身边地一个小包里取出一块儿竹玦。递给王嬷嬷。
“査家地信物。”王嬷嬷失声说。而后。忙匆匆走出去。
船在移动。碧波荡漾地运河水在眼前缓缓流过。
“满眼风波多闪灼。看山恰似走来迎。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黛玉眼望外面那一眼望不到头地河水。手中握着王嬷嬷刚刚送还来地査家竹玦。
行走了十来天。风平浪静。因为有弘历在。黛玉也就不到处走动。每天只是看书。弹弹天石琴。偶尔打发雪雁去向人家问安。
倒是人家弘历。时不时地看望她。与她谈天说地地消磨时间。从奉天城说到蒙古大草原。从西藏说到江浙。满家地小吃。汉家地菜肴。
“说的我现在就想吃了,怎么办?”
“到京城,我请你吃个遍。”
“算了吧,一回去,有你忙的。我又是在客居中,这事儿哪儿说哪儿了吧。你有个女人是我的表姐,在她面前,千万别提这事儿。”
“贾家的元春?我知道。放心。”心话说,谁愿意提走麦城的事儿?不过,这档子事儿可不能就这么了了。敢害皇子亲王,这人得有多大的胆子?只是不好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流露,女孩儿,胆小,别吓坏了人家。
雪雁走进来为他们斟上茶水,又端来一盘水果,一盘小点心。
“鹦鹉喂了没有?”
“王嬷嬷在喂呐。”
黛玉点点头。
雪雁退下去,正巧与柳芳碰上。
“我能麻烦雪雁姑娘帮我个忙吗?”
雪雁一笑:“您客气啦,姑娘二字不敢当。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就是。”
“我的那件袍子破了,这是我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我想一直穿着它。”
“好,我帮您缝几针。就是怕入不了您的眼,惹您笑话。”说着话,进入人家的房间。
这边儿,弘历找话儿问:“喜欢鹦鹉?”
黛玉:“陈叔叔送来的,挺好玩儿的。”这一次去京城,査启文动用了査家的专用船,佟家也正好要为京城里的族人送些名贵的药品,就托黛玉。谁想到,会遇上弘历,会动用了人家的药物,她心里有点儿不自在,与京城的佟家从未打过交道,第一次受人之托,就摊上这样的事儿。心里惴惴的,赔钱?人家肯定不要。要不,把鹦鹉赔给人家?听说这对儿鹦鹉挺名贵的。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陈叔叔,你别骂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们家亲戚用了人家的药,只好拿你的东西打法了。再说了,即送了我,就是我的,应该由我支配。好。自己在心里赞了一声自己,好主意。喜形于色。
弘历看在眼里,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儿,为难了。笑了,就是有主意了。这小丫头儿,鬼精灵鬼精灵的。就逗着她:“想什么好事儿,也不跟我这个哥哥分享分享?”
黛玉被他一问,不好回答。怎么好说,你用的药都是人家佟家的,你去还吧。不过,怎么说人家也比自己大些,又走南闯北的,见识一定广泛,就笑笑问:“哥哥,你看我这对儿鹦鹉怎么样?”
“挺不错的,像是红领绿鹦鹉,我看看,还是绯胸鹦鹉。不错。”
“我要是拿它送人不跌份儿吧?”
弘历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小人儿,笑了:“送谁?佟家?”
黛玉脸红了:“第一次办事儿,总要图个完美吧?”
“佟家的事儿,交给我了。好好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这个人,真是的,怎么什么都知道?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架势。怎么说,我是这儿的主人,现在怎么看都觉着人家是主人。那我算什么?
“这琴不错,挺少见的。”
“家传的,奶奶送我的。”
“可有名号?”
“天石琴。”
“我试试。”
“你身子还没好利落,还是算了吧。”
“无碍,这些天总拘在船上,心里也闷的慌。”人家坐下,伸出双手娴熟的弹起来。
那是一支古曲《高山流水》。一曲轻弹,恍如跌进那茫茫的大山绝顶之处,聆听久违的知心好友在倾诉别后的时光,终于越过高山。越过海洋,超越太空,来到自己的面前。
黛玉呆呆的望着人家,沉浸在曲的世界里。
一曲终了,就见人家微微一笑,又换了一曲《凤求凰》。仿佛在向谁倾诉自己的内心世界,向他所爱的人表达自己的感情。犹如一股清泉沁人心扉,滋润着所爱者的心灵。
这个人,什么呀,也太放肆了。来不来的,竟然弹这首曲子,什么意思?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再说了,自己还这么小,怎么能想那么远?一个8岁的小丫头儿,听这种曲子,羞都要羞死了。
看人家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儿,黛玉调皮的抿嘴也笑了。轻轻地溜出去,让他自己陶醉吧。恕不奉陪啦。
刚一出了舱门,正巧遇上林朗急匆匆的赶来。
“姑娘,情况有点儿不妙啊。”
“怎么回事儿?”身后的琴声嘎然而止,弘历也走出来。
“咱们被黑衣蒙面人包围了。”
黛玉急忙返回舱内,弘历闻言也是一愣,二人透过窗纱往外看。的确,有几只小船朝这儿围上来。
“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是否能被所有人接受?唯今之计,最好有什么官兵啊,朝廷的将军什么的来此体察民情,说不定会救上一把。不然,就只有祈求上天的众仙们拉兄弟一把了。
柳芳与林朗、雪雁也过来了,他们撩开窗纱紧张的四下茫顾。
外面,王嬷嬷与王祥在注视着对方的举动。
柳芳大叫一声:“主子,远处好像还有几条船?”
“还有?”弘历心里震撼,难道是天要绝我?他脸色铁青。
“妹妹,你别管外面的事儿。”
“不,这时候,我还撇得清吗?”
“这?是我拖累了妹妹。”弘历此时心情自是分外沉重。
柳芳惊喜的叫了一声:“是二十四爷的船驾。”
弘历一把推开他,自己凑过去:“在哪儿?在哪儿?你没看错了?”
“不会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太远了,怎么叫他们?这儿也没有什么小旗子的,连打个旗语都不行。”
“姑娘,他们上船了。”王嬷嬷惊慌的叫着。
黛玉此时也没有别的什么招数,咬了咬嘴唇。坐下,把天石琴的音律调到祖母师太说过的等级。信手弹起来。
一曲气势磅礴、浑厚深情的歌曲传出来,传送到运河上大大小小船舶人们的耳边。让人们回想起过去那惨烈的战争年代,和对今日平和、安康生活的留恋。以质朴的言谈劝诫铤而走险者,珍惜眼前的时光,莫做后悔事儿。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稚气的声音,婉转甜美歌喉把这么个沉重苍凉的词曲推出,充盈了整个水面、上空,把人们的思绪带到了令人深思追忆的境遇,又把人们爱好平静生活的祈求带到了大家的眼前。
已经站到船上的蒙面人住步不前,疑惑不解,还没过来的人也楞住了。
而这时候,水面上正有一条看似豪华的大船,乘风破浪的急速往这儿赶。再远处,隐隐有载有官兵的船在往这儿靠。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上船的人、疑惑的人也看到那鲜明的诚亲王府标志,面面相视,还等什么?后退,离去,消失。
“好啊,他们走啦。”
黛玉的嘴角溢出丝丝血迹,她倒下了。
“玉儿,玉儿。醒醒。”
来的正是二十四皇子诚亲王允袐,一阵深沉的悠长的曲调传过来,好似在哪儿听到过?一阵难忘深远的词曲送过来,是她?是她的船吗?不由的走出自家的船舱。看过去,心下顿时大惊,远远的有几条小船团团围住一条中等的貌似査家的船。
“不好。”她要出事儿。黛玉乘査家船北上的事儿,他听陈正琊提过。急忙下令火速救援。身边的人,也愣了,不是在水面上寻找两个人吗?可也没人敢说什么。
船在飞速波浪冲击,对方显然也看到了。谁敢在光明正大的对诚亲王不敬?撒丫子卷人吧。眼看着人家作鸟兽散。也顾不上别的,看看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要紧。急匆匆踏入船上,看到船上的人们感激的样子,知道来对了。走进去,看到弘历正抱住黛玉在呼唤。他大喜过望,快步走过去。
黛玉睁开了双眸,看到了允袐,一笑:“总算没白忙乎。”又对弘历说:“放下我,让人家看着,什么样子?”
看到她醒了,弘历长出了一口气。忙把黛玉安放到床上。为她放下帐子。
“二十四叔。”
“弘历。”
“我听说你出事儿了,一直在找你。”看弘历有些不解,又补充着:“尹继善得到禀报,有可疑的一股势力在追踪你。一路追下来,只见到你的人一一死了,就是没发现你,没发现就是有希望。”
恍如隔世相遇,二人却知道不是畅谈的时候。
允袐一连声的叫下面人传唤自己府里的大夫过来。
大夫来了。允袐与弘历退出房间,守候在门边。
王嬷嬷把她的手拿出来,在上面盖上一块手帕。
大夫为她把了脉,扎了几针,开了方子。
“怎么样?”一见大夫出来,允袐与弘历忙问。
“这小姑娘原本就身子弱,又做了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儿,受了内伤。”
“那她要紧不要紧?”
“暂时••••••看这姑娘的样子,不像是夭折的份儿,慢慢的调养,有个四五年,大了,也就好了。”
弘历连忙叫着林朗过来,又把王祥也叫过来,吩咐了他们几句话。
“把玉儿抬到诚亲王的船上去。”
林朗一听,直摇头:“姑娘的脾气,绝不会离开这儿。公子,您还是自己去吧。”
王祥也说:“现在让姑娘去那条船上,还不如在这儿呐。我家姑娘不会去的。谢谢您的好意。”
允袐说:“既这样,那就相跟着,彼此也好照应。一会儿熬好药,一定让姑娘喝了。”
弘历无奈,只好带着柳芳跟着允袐回到诚王府的大船。
“又失败了?没用的东西。”
“不是啊,那小丫头儿又唱小曲了。王爷不是说,不要当着她的面儿杀人。奴才也怕吓着她。再就是,诚亲王来了,像是知道似的,直着就冲过来。奴才们怕他看出来,人家的人也多,就回来了。”
“这么说,她已经来了。好,好,好个林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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