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母亲带着天远在怒放的房里睡下了,铁匠就睡在铺子里,房间则让给了那位飞扬城主天远是个孩子,睡觉横七竖八的,老把脚丫子往怒放身上搁,怒放推了他几次都不行,干脆坐起了身听见身边的母亲发出微微的鼾声,怒放愈发的烦躁起来,于是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
月色惨淡,风寒入骨,怒放哆嗦了一下,紧了紧衣裳,自言自语道:“真奇怪,今晚怎么这么冷呢?”说完,在门槛上坐下,托着下巴望着朦胧的圆月发呆
“小姐睡不着吗?”
清淡的声音从身后飘来,怒放一惊,回头看,竟是“肥羊城”的将军只见他脱了白天那身雍容华贵的衣服,披了件藕色长衫,英气不减,却平添了几分文气
怒放心里不喜欢他,不想理会,但想到父母亲对他百般恭敬,怕不吭声会得罪了人家,便道:“你不也没睡么”
将军道:“在飞扬城里从没这么早睡过总有看不完的文书,处理不完的事情,久而久之,倒不习惯早睡了”
怒放心里暗暗诧异,养肥羊而已嘛,还要看书,还忙得不可开交?
“肥羊……城主,是很大、很大的官吗?”
将军显然没太在意“肥羊”二字,只道是偏僻地方的口音,道:“算不上”
“那你做事跟我阿爹打铁一样能换钱吗?”
将军轻笑起来:“我做事可没钱的”
“那做它作甚?”
“是啊”将军叹了口气“做它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它干什么地”说完环顾四周道:“这么安静还能听见虫儿叫飞扬城里这时候正是灯火通明呢……”
怒放没见过他说地情形一时神往:“那多好玩啊这里到了晚上就黑乎乎地静得让人发慌还是灯火通明、到处有人走动地好!”
将军不置一词只望着黑夜出神怒放看看他心想:“这人好像也没有白天那么不近人情地样子了提到什么肥羊城他就走神了阿妈说他从很远地地方来会不会是想家了?”念及此心中有点可怜他了但转念又一想:“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想家真没意思”便问道:“你大老远地跑来做什么?”
将军一愣:“也没什么”
怒放哼一声:“你跟那些人一样是来叫我阿爹打兵器地吧?”
“不是我听闻道你家有一家传神兵,想求一面之缘,不过被你父亲拒绝了”他淡淡的道,好像并不十分失望
“家传神兵?那是什么?”
“怎么,连你都不知道吗?”
“我是女孩,阿爹从来不跟我说那些事”
将军点点头:“你是女孩,不知道也罢”
怒放一听,细眉竖了起来,忿怒的道:“阿妈说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呢,女孩怎么了?我是女孩儿就不是阿爹的孩子了么?阿爹不教我,却成天天远、天远的,他现在连个板凳都搬不起来呢!”
将军吃了一惊:“你想学打铁吗?”
怒放呆了一下,慢慢道:“也不是我只是不喜欢阿爹阿妈他们只喜欢弟弟,瞧不起我是女孩”
将军看着娇俏稚嫩的怒放,暗自诧异,心道:“好个要强的姑娘,跟自己的兄弟都要争输赢的,可惜,她身子单薄,心里再不服输也继承不了她父亲的手艺”于是沉吟道:“你阿爹不教你,未尝不是为了你好”
怒放疑惑的望着他,心里不解将军便道:“这打铁可是个体力活,女孩儿本来就吃力,就算你真的能做得了,你父亲也不会让你做的”
“为什么?”
将军笑起来:“那烟熏火燎的,把你的小脸熏得黑乎乎的,以后怎么找婆家?”
怒放想了想,“噗哧”一下笑起来,嗔道:“我才不要找什么婆家呢!”
将军只道她年纪小,说的都是姑娘家发嗔的话,也不跟她辩解,只望着她笑,笑得怒放都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把脸埋到膝盖上去她这时觉得这人说话没什么架子,并不惹人讨厌,心里不由得就有些喜欢他了正喜滋滋的想着他微笑时的英气的眉眼,那将军却突然跨出一步,挡在怒放的身前,扬手,带起衣摆,将身后的怒放遮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了?”怒放仰起脸只见将军一脸阴沉,低声道:“有人来了”
怒放怪他大惊小怪,心想:“村子里半夜有人走动很平常,也有过路的人来投宿的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但见他神色严肃,也不好开口,只好安静的坐在那过了好半天,院子四周有四五个人影扑了出来,守住院门,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指着西边的来路
“啊!”怒放看着刀剑,不由自主的低声惊呼
“别怕,他们是我的人”
怒放点点头,松了口气,望着那几个人的阵仗不禁心儿扑通乱跳
她打小生活在这个平静、没什么是非的小村庄里,最多也就见过夫妻拌嘴、邻居打闹的,哪里见过这般阵势,紧张之余不免有些兴奋,张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瞅着院门前那几个男人
此刻她身前的飞扬城主却警惕到了极点他隐约听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声响,却无从判断这些声响的来历,同时,多年搏杀练就的敏感身体本能的感觉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寒意,似乎有一个阴森的、无情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散,钻进了他每一个毛孔他不由得绷紧身躯,左手握住腰间的剑
四周那么宁静,却似乎预兆了危机四伏,空气都凝固了,瞬间成了千年在那么漫长的沉寂和等待之后,众人终于明明白白的听到了一声悠长而清脆的铃音,过了许久后又是一声那铃音由远及近,速度之快,惹得飞扬城主双目圆睁,等到第三声响起时,众人已经发现村西头那辆驴车的轮廓,然后只一眨眼,那辆驴车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停在了离院门不到四五米的地方,此时,第三声铃音刚刚消逝在空气里
将军紧锁双眉这驴车的前座上居然没有车夫,在惨淡的月色下,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再看一眼驴儿脖子上的铃铛,竟然不过鸭卵大小,要不是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那样绵长清脆的声音是发自这么一个小而不起眼的铃铛
将军戒备的盯着驴车,但那驴车就是毫无动静,半天没人说话,也没人下来将军的护卫已经沉不住气了,喝问:“是什么人,快现身!”
身后的屋里亮起了油灯,屋里的人不知道是听见了铃声还是被呼喝声惊醒了,已经窸窸窣窣的在穿衣了
那驴车里无人答应,只安静的停在原地部下按捺不住又大声道:“何人深夜来此?快现身!”
好半天,一只手伸出来打起车帘,紧接着,一个白衣男子不紧不慢的跳下车来
“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来找那位姑娘和她家人的”
怒放这时也正伸出头去瞧,不禁“啊”了一声,指着那个男子,惊呼:“是……是你?”
那男子合拢衣袖,冲怒放一笑,模样十分可亲,正是怒放傍晚在林子里遇见的那个白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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