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地,龙诞城。
作为当世少数几个大型城池之一,此时的龙诞呈现出与昔日的繁华景象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空城、死城;毫无声息、毫无生气。
城主府突如其来的在瞬间被摧毁,上到城主、下到仆役,府中无一人幸免于难。仓皇失措、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百姓们群龙无首,除了毫无组织的四散奔逃至荒郊野外,再无别的出路。好在,此时是春夏之交,野外环境倒不算恶劣,只要不再遇袭,生存暂时没什么威胁。
十几万拖家带口的百姓全部拥挤在龙诞城方圆三百里地之内的所有取水点附近,惶惶淹没所有的人心。原本拥有祥和生活,突然变成难民、流民,无异于是从天堂坠入了地狱。除了怀抱里的婴儿只知道哭着要奶水、不懂事的孩子偶尔还会打闹,其余的人,眼神都是浑浊黯淡的,无所适从、不知前路在何方。
都遥遥望着那个曾经生活了一辈子或者半辈子的家园,即使那里没有再传出惊天动地的轰鸣,也没有墙倒屋崩狂舞起的烟尘,可十几万百姓,没有一个敢贸然回城的。
此时的龙诞城,只有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两个妖。
城主府的废墟上,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盘坐在倒地的巨大石狮上,阴沉着稚嫩但秀气的脸,唇角弧线直往下,盯着对面空无一人的街道,眼神有些凶狠。
他后脑勺上高的扎起一尺多长、发尾修剪得整齐的辫子,额前的刘海也是整齐一线的齐眉。身上穿着宝蓝色团花的中袖对襟上衣,下身却是鲜少见人穿的蛟皮短裤,一双小羊羔长皮靴长度齐膝,露出的胳膊和腿肤色白皙,看上去粉嫩的一团。是以,打扮的有些怪模怪样挺讨人喜欢,看着像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少爷。
不说明身份,大概没人会信,这小爷就是西妖帝正太。他此刻极度恼火,不单因为龙诞被弄得一团糟,更因为巴蛇的那一击,摧毁城主府的同时把地面打穿了一个直径十米多的大窟窿,等于是把他家的屋顶给掀了。
他身后七八米处一根斜的横在残垣断壁上的巨大圆形石柱上坐着另一个人十岁上下的年纪,白面微须,布袍布鞋,乍一看就似是家境贫寒但饱读诗书的文人,知书达礼谈总是面带自信坦然的微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万年妖巴蛇。与同样拥有逆天之力地妖帝气质迥异地是。他是回鞘之神兵毫不露锋芒。
“你还在生气啊?”巴蛇笑。“我又不是意地。”
正太恨恨地瞪他。嘴里不说心里却道:你不知道才有鬼呢!你睡觉地地方离我家那么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拆了城主府就是拆了我家屋顶?
记仇就承认吧胆子承认地是孬种!
现在倒好了。这洞口黑黢黢地望着就像是阴曹地府地入口似地。怎么看怎么别扭。气得他都懒得再回家了。
“这是东皇地意思啊。叫我制造点骚动么。我哪知道这城主府这么不结实?”
“东皇叫你拆我房子了?”正太挥着拳头,“别拿着个鸡毛当令箭!”
他这话说的到底有几分蔑视巴蛇却也不见气。本来么,他为了偿还东皇的人情今是等于在听候差遣,不过东皇对他亦不可能这么不客气,二人若是见了面么也是平起平坐的。
小孩子一个,和他计较什么?巴蛇心道,便微微一笑:“这个情就算东皇欠你的罢,你去叫他赔。”
“哼!”
东皇!东皇!张口就拿东皇压我!正太气得扭头,再不理睬。远远的,却有身影疾奔而来,正太一眼便认出那是麾下的一位妖王,不禁嘴一撇,正眼都不看那妖王。
巴蛇一出,又有东皇的传令,西地的妖兽全部听巴蛇差遣了,如今的正太等于是孤家寡人!
那妖王却不会不懂规矩,到了近前,仍是先朝正太施礼,这才转向巴蛇,低声禀报一番。巴蛇轻抚微须,随即哈哈大笑:“东皇的老家被抄了?哈哈,不愧是南乌鹊,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又问道:“天邪鬼城在募兵,有什么动向?”
所谓的募集令、悬赏令,除了城池本身的张贴行为之外,所有城池、集镇、村庄或者聚集地,还都有专门组织传送,以提高效率。你只需要将募集令交到固定的地点和固定的人手中,支付给对方足够的佣金,确定地域或者路线,消息就会以接力的方式一个地点接着一个的传播下去。再加上获知消息的人口头传播,很快就会形成如蛛网密布一般的消息传播渠道。
是以,这种情报,不需要刻意去打听,自然也能传入巴蛇耳中。
“重金悬赏,肯定有人肯效力卖命,离得近的应该已在投奔路上了。不过,时间仓促,属下不觉得他们能招募到太多人,最多就是南地和西地那一片的闲散兵力。”那妖王道,“父尊,我们是否要在他们兵力集结之前先行动手?”
巴蛇举手:“不,别动天邪鬼城,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攻就好了。”
据说,天邪鬼城的城主是千百年不得一见的女子,倒不是说女子都是感情动物,可这位怒放城主偏偏就是。有南乌鹊为靠山,老老实实的守好自己的城池和子民不好么?她偏生还想保护别的人。是以,与其直接攻打天邪鬼城,和南乌鹊硬拼损失兵力,倒不如遍地起狼烟,让这对师徒疲于奔命来的妙!
更何况,不是据说东皇和那怒放有些感情纠葛么?他倒不好动手去杀的。真要那女人的性命,叫东皇自己去取好了!
想着,悠悠而笑,道:“催促一下各地以最快的速度集合战力,尽早
!”言罢,挥挥手:“你去吧!”
那妖王领命,毕恭毕敬的退去,心里却在犯嘀咕:父尊看着慈和可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为何天邪鬼城大动干戈的备战反击,父尊却置之不理,任由天邪鬼城坐大?难道落央岛的妖女传出的说法是真的?
他得了一个妖女,百般宠爱,二人如胶似漆,无话不说。那女子曾说,东皇大人十分喜爱那叫怒放的女子之神魂颠倒,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怒放心有所属,偏生就是不从。到了巴蛇出、号令群兽时,女子猜测说东皇大人是失恋伤心,以报复人类在泄恨!
他倒不相信是真的。落央岛妖女无数,个个是天姿国色个人类女子、一个半妖,能把阅女无数的东皇大人勾到这番地步?可如今见了父尊的态度,心里竟也有几分当真,有了一番计较——在具体指令没出之前遭遇那天邪鬼城的城主,还是留点薄面吧!
妖王走了,巴蛇也站起身来,望着兀自还在生闷气的正太,道:“你真不帮忙么?想当年我们相斗时,若不是东皇替你挡下一击你早就没命在了。如今他要办大事,你竟不伸手?”
提及往事太是恼恨,怒道:“黎和我说了我别管的!你嗦什么?”巴蛇闻言,笑着摇摇头然而去。
正太回首望望,心想,这条:蛇八成又要钻回他那恶心兮兮的洞里去了。那我该到哪儿去呢?
家里实在不:_呆了,要不就出去玩玩吧?可是去哪里好呢?
发了半天呆,突然眼睛一亮。
那个天邪鬼城有点意思啊,听说个怒放和东皇啥啥的,还传承了鬼姬的力量,乌鹊也在那里!不如去逛逛,找他们打架去?
他到底就是小孩性情,;到哪里是哪里,念头一起,丝毫没有犹豫,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只见一道弧线疾速蹿出废墟,径向南边而去。
而这几日的天邪鬼城,没有;象的那么热闹,反倒有些冷清。
募集令送出的同时,天邪鬼城也出了五人一组、一百个小队的斥候。飞扬脱离飞扬城之后,他接纳并尾随的兄弟其实只有二十多人,仅靠这点人手四方奔走,不仅劳心伤神,获取情报也相对零散和迟缓。
如此一算,连妖带人,城内不过千人罢了,原本总显得拥挤吵闹的城池一下子空起来。怒放有时站在露台朝下望,不见人头攒动,只见空无人用的吊床,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每日,城池上空都有鹞鹰或是飞隼盘旋,不住的从各处带回消息。
和阿伦他们的境况差不多,各地遭受的攻击都是第一轮妖兽袭城的余波,再无先前那样万余人死亡的消息传回,城中众人无不觉得宽慰,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这之后,陆续有斩首者和浪客投奔而来,都是经常奔走于西地南地、最早得到消息的。只可惜,人数多,连日来不过只有三百多人。怒放有些发愁,仇叔等人却一直安慰,说是往后投奔的战力必定会越来越多的,眼下是路途遥远的尚未得到消息,或是正在赶路呢。
怒放只得也这么安慰自己,不再露出愁容。可是和辰轩独处、依偎着的时候,却毫不隐瞒情绪,几乎是灰心丧气的:“新来的这些人,根本就是佣兵,不太好管……而且,来的人里面一个紫单都没有,怕以后也不会有了。”
紫单斩首者不仅普遍身手高强,又是以杀妖为职业的,正是怒放所渴望的战力。然而,她心里隐约觉得,紫单们并不承认天邪鬼城这种人族和妖类并存的城池,见到募集令也不会理睬的。
辰轩将她的小手捏在手心里,揉捏着,轻声:“其实,紫单斩首者多数为世家驱使,千百年来已成规矩。他们此时肯定是在守护世家城池的最前线,目的和我们相同,来不来,一回事。”
怒放想想也是,便笑了,过了一时,却又道:“这一仗,我们其实根本没有胜算。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有些话,不敢说出来;有时候,甚至都在想,辰轩,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场战争中?
想着,仰起脸望着近在咫尺的端正容颜,心里就酸楚。
如果真会那样,我死的时候肯定不是害怕,而是伤心和懊悔。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我们约定牵手走下去的路刚踏出几步,我们,甚至还不是夫妻呢!
好想逃走啊!和你逃得远远的,躲避战火,躲避喧嚣,躲避一切。可是,我做不到!
因为我一早就意识到了,力量越强,意味着肩上所要承担的责任越重,否则,要这份力量何用?所以,即使我其实已经被压得透不过来气了,却还要坚持下去。
更何况,我身边还站着那么多支持我的人,还有你,一直默默的陪着我。
眼圈便红了,小脸儿却是恬静的笑,辰轩望着,眼中亦是无尽的笑意,温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只要尽力,问心无愧便好了。”
“嗯!”怒放乖巧的点头,却在辰轩怀里坐直身子,柔软的手臂攀上辰轩的颈项,噘起红嘟嘟的小嘴来。辰轩笑意更甚,凑过去,亲了又亲,吻了又吻。
两人便是越搂越紧,除了分享彼此的呼吸,再也没有别的言语。心思,竟是惊人的不谋而合。
从今天开始,每次见面都要好好的亲亲——把久远之前的,甚至不相识、未相遇之前都弥补上;把久远的未来的,也都提前预支了吧!
因为害怕,上天给我们的时间,远远不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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