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啊,这嫁过去了可不比在家里,一切都要听从夫婿的吩咐,知道吗?”当朝太监秦青,慢条斯理的抚摸着自己的手背,训诫着自己即将出嫁的义女。
尖声尖气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让秦漫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垂下眼,轻声答道:“是,父亲。”
“那尤家,可是皇上御赐的‘京城第一家’,规矩自然多,你得多多学着。要是过去之后闹了笑话,为父可帮不了你。”秦青又提醒道。
秦漫点头:“父亲放心,女儿会牢记父亲教诲,不会给父亲脸上抹黑的。”
“好了,下去准备吧。”秦青锐利的目光扫了秦漫几下,总觉得这个女儿有哪里跟从前不一样了,但他也说不上来。算了,反正她都要出嫁了,他也不去担这个心了。
“女儿告退。”秦漫默默的退了出去,没有抬头看秦青一眼。
自从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她就明白这位太监‘父亲’实际上跟她并不亲。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既然是太监,那么她这个女儿很可能就是秦青领养的。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不亲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她还没有适应这里所有的一切,却又要面对另一个难关:出嫁。按她现在的年纪,的确是该嫁人了,只是她实在不知道嫁过去之后该如何跟新婚夫婿相处。
她还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里女子嫁人的风俗,或者说为人妻的规矩,她通通都不知道。她也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去问,否则她的身份必定遭人怀疑。但据她这些天观察,这里女子的地位似乎并不高。她想,她是真正穿到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了。
秦漫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婢女月成不知为何在收拾行礼,她也没问。月成是秦青府里的婢女,她不想跟她走的太近。
一夜心事重重,秦漫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却看见月成点了灯,来到她床前轻声唤她。
秦漫心里觉得奇怪,于是就翻身坐起:“月成,怎么了?”
月成一脸惊讶:“小姐今天出嫁啊,难道小姐忘了?”
“我知道我今天出嫁,可是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现在天也还没大亮。”秦漫保持着镇定,心想难道这就是她所不知道的风俗?
月成笑了笑,一边给秦漫换衣,一边安慰说:“奴婢知道小姐受委屈了,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公公也没办法。”
秦漫闻言更加困惑了,究竟是什么非常时期?但她也没有开口问,只是静静的由月成替她妆扮完毕,然后带着她从秦府后门出府,上了一顶朴素的轿子。
一路上,秦漫都偷偷的撩开轿帘看外边的动静,要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得想办法自保才是。不过她越看越觉得迷惑,这轿子所走的路线明摆着是小道,似乎专拣人少的地儿走。
难道她的身份其实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就连出嫁,也是要避人耳目。秦漫有些好笑,没想到她秦漫也有不见天日的一天。
秦漫就这么被颠簸着大半天,最后轿子终于停了,她想该是到了尤家了。因为没人前来掀轿帘,所以她又偷偷的往外瞧,却见到月成给一个家奴模样的婆子递过去打发钱,堆着笑容说了什么话,然后婆子手一挥,轿子便又动了。
饶是秦漫再镇定,此时心中也有了些怨气。在秦青府中这么些日子,她多少也看清了秦青的财气及势力,纵使秦青不很疼她这个义女,她名义上也还是秦青的义女。而现在新到尤家,却遭受了从后门而入的羞辱待遇,难道尤家就一点也不顾秦青的面子、而秦青也不以为忤?
她不由得想到:若刚进门就这么被压制住了,往后还得了?若不是清楚这里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她早就逃出秦府,不会听天由命的嫁入尤家了。
思及此,她掀开轿帘就欲下轿,既然尤家只派了个婆子来接她过门,那么她作为少夫人,训斥一个婆子还是不为过的吧?
“小姐这是做什么?快快躲回轿中。”远处的月成瞧见了秦漫的惊世骇俗的举动,大惊失色的跑过来阻止。
秦漫顿了顿,刚要开口说话,却听月成紧接着说了句让她打消此念头的话。
月成急道:“小姐快回轿中去,若是让好事的小人瞧了去,往朝廷告一状,那公公和尤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秦漫被月成急急的请回轿中,她也因月成的话而吃了一惊。难道这里女子出嫁,都是这般?否则月成怎么会说有小人要告到朝廷去?看样子她不能冲动,还是忍一时之气静观其变的好。
月成四下看了看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指挥轿夫将轿子抬进尤府。都怪她一时心疼小姐,给小姐穿上了大红嫁衣,若是刚刚有人瞧见,她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秦漫静坐在轿中,一直到月成掀开轿帘请她下轿,她才扶了月成的手,第一次踏上了尤家的地。
尤家的事情她并不清楚,从头到尾也没人告诉她,秦青也只说尤家规矩多,别的一概不提,似乎这根本不重要。不过既然能跟秦青结为亲家,尤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大家族里是非多,争斗也多,她暗暗告诉自己要谨慎,别一个没注意就被人坑了。
还是在门口那位婆子的带领下,秦漫和月成来到了尤家给她们分配的院落。只见篱上花枝鲜媚,四围树木繁翳,院落名字也还算优雅:静宁院。不过秦漫总觉得这院名似乎在暗示她,让她安分守己,最好不要惹人注意。
那婆子开口道:“老爷朝政繁忙,多日不曾归家,夫人稍后会来看望少夫人,请少夫人稍安勿躁。奴婢刘婆子给少夫人行礼,便先告退了。”
秦漫笑了笑:“有劳了。”说完她抬眼看了看月成,便见月成赏了刘婆子一些碎银。这刘婆子面容恭敬,但双目之间却并无卑躬屈膝之意,看样子她是尤家的老人了,想必资格也要比其他家奴高上几分。
刘婆子也没拒绝,接过银子便谢了声,躬身退下了。
秦漫抬手看着大红喜袖,心想月成这是要她穿给谁看呢?就这么嫁过来,连新婚夫婿都没见着,该不会是要让她守活寡吧?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若真是这样倒好了,她可以在这里安静的过她的小日子。刚刚进院子时她瞧见一块地,若是能在那里种花花草草的,也是打发时间陶冶情操的好方法。
秦漫正想着,突然感觉一阵冷气迎面扑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抬头一望,是个陌生男人,脸部线条紧绷,但自有一股男性魅力散发着。
“奴婢月成见过姑爷。”月成急忙跪下了,这是女眷的院落,除非大少爷本人,其他男人是不可以进的。即使是老爷要见媳妇,也只能在大堂召见。
秦漫一惊,这就是她的新婚夫婿尤子君?果然不能念,一念他就来了。不过,让她往后都要对着这么个冰人,恐怕有点难为她了。她又忍不住想,在女子地位低下的时代,纵使新婚夫妻没见过面,洞房花烛夜也是不可避免的吧?她怕冷,不知晚上会不会被他变成冰棍新娘……
“妾身见过夫君。”秦漫站起身,行了一礼。她察觉到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心想她有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她可是才开口说第一句话,言语方面不至于,那就是行事方面了?她仔细的回想着踏进尤家后的每一件事,均想不起不妥的地方。除非……是她先前掀轿帘被他瞧见了。
“不必多礼。”尤子君见她起身,才又问道:“你进府前可见到生人了?”
秦漫一愣,不明白他这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回姑爷的话:没有。奴婢陪着小姐一直到了静宁院,小姐才下轿的。”月成却是知道姑爷问的是小姐穿着这一身红艳艳的喜裳,是否让外人给瞧见了。
秦漫心里头郁闷着,却不便在脸上发作。不知道女子出嫁究竟有什么丢人的,为何不能让外头人瞧见。若说是必须遵守的规矩,那么这里的女子地位也太低了。出嫁是一生的大事,不仅无酒席,还受尽委屈。依她看,女子还不如不嫁的好。
“故君三年丧期,人人自危,此时让你嫁过来,受委屈了。”尤子君松开眉头,继而说道。
秦漫恍悟,原来跟皇帝去世有关,不过他所说的‘三年丧期’,未免也太久了吧?她微微一笑:“妾身过门前,父亲已经说过缘由了。既然是早年的约定,妾身便无委屈可言,夫君言重了。”
四年前尤家便已经跟秦青达成共识,尤子君在今日迎娶其义女秦漫。只可惜两年前国君去世,全国上下须得守‘三年不言’的律法,一切婚嫁丧事都得从简,所以才导致了秦漫的委屈。
不过,这也不仅仅是秦漫的委屈,尤家也照样委屈。想尤家有御赐匾额‘京城第一家’,尤氏家族又正值兴旺发达之际,如今大少爷娶妻却连宴席也不可摆,亲朋好友不可接,自然也是无可奈何的。
“如此便好,你一路想必辛苦,早些歇息,我日后再来看你。”尤子君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秦漫微愕,他的意思是今晚不留宿静宁院?只可惜,尤子君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了。
月成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开始整理起房间来。完了,姑爷对小姐的第一印象不好,都是她害的……早知道她不给小姐穿上大红嫁衣了……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