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邺城地界,弃轿从车,向京城赶去。
一路上,我的哀愁慢慢被见识世面的兴奋与欣喜所熨平。车窗外,无论是风景迤逦的田园庄景还是瑰丽险峻的崇山,又或者是潺潺而流的浅水小溪,抑或是奔腾不息的江河滔滔,还有各处城镇不同的风俗,或繁华,或恬淡,或忙碌,或悠闲,各有风味,韵味无穷,让我大开眼界。
行车十八日,来至京城地界,复改八抬大轿,虽然行程进展缓慢,但听奶娘说这是皇家礼节,断不可马虎。
原本我以为景熙帝会先召我入京,吩咐我一些皇室王妃当重的德行,没想,轿辇竟是直奔离京城三十里之遥的龙吟山庄,一刻不曾耽误。
虽然有些奇怪这样的安排,却也是顺了我的意。初生牛犊,能离是非之地多远便是多远。
湛蓝的天边,几朵浮云点缀着苍穹,东边,一轮晕着白光的隆冬暖日从遮蔽的浮云后探出身来,腼腆羞赧迎接我的到来。
与邺城之时不同,坐落在龙吟山脚的龙吟山庄虽然不能让我得见真面,红盖头下的我却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里的宁静。
这是一片远离尘嚣的室外之居,宁静祥和,耳边是下人婆子压低的私语,从邺城一路闹腾的喜乐也不知为何偃旗息鼓,唯有喜鹊在枝头唧唧喳喳歌唱着喜庆。
不过,没有想到,上官轻鸿依旧没有出庄迎接,依旧是喜婆和韵棋扶我下轿,然后没有冗余繁礼,直接送入洞房。
难道是要等到晚间才行拜堂之礼?
我踟躇不安的坐在床沿,心中有些打鼓。先是新郎没有露面,接着不行婚礼,难道皇家的成亲之礼就是这般的?
“韵棋,你去问问何时行礼?为何不见新郎?”我不安于这种不能掌控局面的状态,因为这过于诡异,与母妃在出嫁前一夜的叮嘱很是不同,所以让韵棋去打听一二,不管是什么消息,至少我能有些准备。
“是,郡主。”
很快,我就听到一阵有些急切的脚步声。
“郡主,奴婢方才从一个庄里的老婆子那里听说羽王爷不能见生人,也不能去人多热闹的地方,所以陛下下旨有一国之君做媒就省了那些俗礼虚套。听王爷奶娘陈氏说,王爷身体不适,待到晚间才能来探郡主。先是不行拜堂之礼,再是新郎不肯露面,他们虽是天家,又怎能如此羞辱郡主?郡主在邺城之时,是王爷王妃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此等无礼?”韵棋已是泣不成声,想来也是这些年我惯坏了她,受不得一点委屈。
“罢了,既然成了天家人,就该忘了娘家门。韵棋,以后唤我王妃吧,行事莫要再如以前一般随意,莫要让人看了笑话抓了把柄。远嫁京都,身边没有一个倚靠的人,即便是有了这么个尊贵头衔,也不过是得了别人面子罢了。”此来京都,身侧没有仰仗之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行事,方能保住平安。
“郡主,您变了,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形势所逼,无可奈何。我既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轻易折了性命。”我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人,早在出嫁之初我就已在谋划自己的人生,不会因为出嫁成妇而轻易改变初衷。如果龙吟山庄确实不适合我,我会毫不留恋的离去,去寻找自己的未来。
极致夜间掌灯,除了韵棋在房中伺候,依旧没有新郎的消息。
我的腹中空空,饥肠辘辘,从一早到现在只喝了些水,对这无止境的等待有些不耐。
我只给他一刻钟时间,倘或再不见人,我定自揭盖头独饮交杯饱饥肠!
我这念头方一出,却听见奶娘朗笑而来。
“王妃可是饿了,王爷吩咐先吃些米汤润润肠,再去日沉阁不迟。”
我疑惑,难道此处不是新房?而且还要新娘去开新郎的门?为何觉着我才是那个娶媳妇儿的新郎?却也因实在饥饿没有反对,接过她端上的米汤,喝了几口。
“好咧!”奶娘接过我手中已喝了大半的米汤,福身搀扶,笑得更朗,“王爷已等候许久,王妃请快些移步日沉阁。”
我应了一声,便在她与韵棋搀扶下穿廊过榭,走了一刻钟,才终于进了新房大门。
“王爷怕生,但人是极好的,王妃莫怕。”留了韵棋在屋外,奶娘将我扶至床头,低声在我耳侧轻轻说了一句,似乎怕吵到她口中那位怕生的王爷,就快步退下掩上房门,留我一人在此应付。
之前有韵棋在一旁服侍,我多少还是能镇静的。可如今,偌大的房中只有我一人,更不知那位传说中的羽王是何方神圣,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只有红烛喜帐陪我在侧,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紧张惊惶。
房里极是安静,静的我清楚听到自我身后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我的身子猛地一僵,他就在我身后的床铺上?
我的心吊在嗓眼,忐忑非常,捧着苹果的手也早已在脆嫩的果子上留下十个抠印,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可是,过了约莫两刻钟,也不见身后之人有什么动静,只是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粗气,而我自己也因为紧张呼吸越发沉重起来,甚至于有些口干舌燥。
“王爷,夜深了……”我定了定神,知道有些事情逃不过,与其这么提心吊胆的甘等着,倒不如先打破僵局再看情形。
不想,我的出声竟是有些娇媚,身上似乎也隐约的在烧着一把火。我的脸顿红,难道是不习惯于陌生男子同房才紧张如斯?
屏声敛气,等着他的回应,但最终却还是没有得到答应,唯有他越发沉重的呼吸声答应我的问话。
我咬了咬下唇,不知他这是何意,难道是不愿成亲才如此冷落?
“王爷若是对妾身不满,尽可直言,妾身虽不才,也知男女之事强求不得。只是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即便王爷不愿,也请王爷给妾身留几分薄面,也好让下面的人对父皇有个交代。”想他无意成亲,我窃喜,如此对我而言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只是外面还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无论如何还是得做做样子糊弄,而这需要他的配合。
可是,一如之前,他依旧沉默,只是呼吸越发加快,喘息声更是粗重的带着些许暧昧。
想此,连我自己的喘息也跟着加快,身上那把莫名之火烧的更旺,对他的不应也一下没了耐性,开始焦躁不安的微微挣扎。
“恩……”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低的轻嘤,似乎正在努力隐忍着什么,莹柔若水,听在我耳中竟是那么的撩人心神,身子一下酥软下来。
“王爷?”我立时紧张起来,手指抠着床板,试着叫他,隐隐察觉事情的不对。
这次依旧得不到他的回应。
事情完全脱离了我的预期,似乎自己被卷进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他始终不不发一言,难道果真如传言,羽王上官惊鸿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他病入膏肓之事又有几分可信?
想到此,我不再犹豫,咬了咬牙,自行揭了盖头,转过身,想看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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