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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皇后》第五章 高祖驾崩赵王殒命 父亲身死母亲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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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父亲将母亲和几个孩子托付给大伯,就要随高皇帝去了。临行时,父亲摸摸漪房的头,又摸摸哥哥的头,看着抱着弟弟的母亲,父亲的神情凝重而复杂,伏身亲了亲在母亲怀里熟睡的弟弟,坚硬的胡茬割着弟弟柔嫩的脸颊,惹得弟弟好一阵大哭。父亲毅然决然转身离去,他怕他会因为不舍选择留下。

在那之后,漪房就被母亲送进了学堂(汉时风气很开放,并不似后时歧视妇女,教育也很普及,绝大多数人都是识字的,女子入塾也是不禁的),吴先生是一位来自洛阳的饱学之士,教学育人十分严厉。漪房似乎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诗词歌赋过目不忘,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再加上嘴甜手勤,备受吴先生喜爱,吴先生欣喜之余,竟在课后让漪房留下和贾谊一起学习。

贾谊是吴先生的得意门生,生于洛阳豪富之家,吴先生游学四方,因师生相契,贾谊硬要相随,家里人拗不过,吴先生也自喜欢,便让他相随。他与漪房年龄相仿,学识却是渊博了很多,只是文文弱弱,身体并不太好,白净的脸,小小的唇,长得颇为俊俏,漪房时常呼他为“假姑娘”。虽他极是不愿,文弱的他哪里拗得过出生农家的窦漪房,也就随她叫去。

漪房就这样跟着吴先生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闲下来帮母亲做做家事,照顾年幼的弟弟,有时也会摆会那块玉佩,呆呆地想:真奇怪!为什么正面刻的是龙,反面却是刻的是虎和鹰呢?如果是龙和凤要漂亮得多嘛!日子就这样在平静如水中渡过,转眼一年过去了,这年的四月,高皇帝驾崩。在得知高皇帝驾崩的消息后,母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做事心不在焉,还时常在坐在村口发呆,漪房知道母亲是想父亲了,漪房也想父亲了,可父亲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呢?他不想我们吗?难道别家的孩子比自家的孩子更宝贝吗?漪房哪里知道远在邯郸的父亲已是命悬一线。

高皇帝驾崩后,吕雉立即软禁了戚夫人,随后就对赵王――刘如意下手了,父亲不能让吕后知道我们的下落,他想让平安地活下去。

事情如意料中发展,吕后三次派人如赵王如意进京,赵相周昌都以赵王身体不适,不宜远行推托了,吕后就改召周昌进京,周昌只得前往长安。周昌前脚离开邯郸,后脚就有长安来人带来了戚夫人的消息:说是戚夫人思子心切,已经病倒,盼望见赵王一面。不管父亲如何劝阻,赵王执意要去长安看望母亲,看着来人嘴角那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父亲知道这一切都是吕后设计的,却回天乏力。不过这一切那时的漪房并不知道,那里的她甚至连赵国的王是谁都不清楚,这些都是母亲后来告诉漪房的,她只是知道母亲那时非常得不同寻常。

一日,母亲唤来漪房,将玉佩封存在她的贴身香囊中,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别人看见玉佩,更不可以弄丢了!看着母亲严肃的表情,漪房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香囊贴身佩戴,心里暗自揣测一定是这玉佩非常值钱,怕被人瞧见招来窃贼。

尔后,母亲更加心事重重了,愁眉深锁,她不再去村口远眺,甚至连门也不怎么出了,只是督促漪房好好读书,早早回家。一晃数月,父亲都杳无音信,午夜梦醒的时候会听到母亲幽幽的叹息声和轻轻的啜泣声,后来漪房才明白,那时母亲知道父亲将不久于人世了。

一天,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来到窦家,他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窦刚路遇强人,死于非命,尸体也没找到!母亲听闻噩耗,顿时昏厥过去,哥哥失声痛哭,年幼的安国被吓坏了,也“哇哇…”大哭起来,漪房呆呆地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努力地思索:父亲不是跟着赵王的吗?赵王身边不是有很多护卫吗?父亲怎么会路遇强人,死于非命,甚至于连尸体也找不到?这一切都太不正常,她想问母亲,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她怎能再去刺激她。父亲确实是离去了,在邻里乡亲的帮助下,窦家在村外为窦刚建了衣冠冢,草草地料理了后事。

自从父亲死后,母亲一病不起,地里的农活在叔叔帮助下由哥哥做,家里所有家务及照料母亲和弟弟安国的重担全部压在了漪房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肩上,漪房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学堂。这年的冬天漪房觉得特别的漫长和寒冷,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时常背着母亲到父亲坟上哭泣,求父亲保佑母亲早日康复。看着母**益消瘦的身体,漪房害怕得要命,她不敢想像失去母亲生活将会怎么样!可贫寒的家境使漪房拿不出钱为母亲治病,漪房只能偷偷抹泪,这时吴先生却出现在漪房的家中。

原来漪房的突然退学让吴先生非常奇怪,打听之下,知道了窦家的不幸。吴先生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他殷勤地为林采儿延医诊治,贾谊也时常到家里来为漪房温课,还悄悄塞些银子给她。

私下里漪房悄悄向吴先生打听,王身边的人会死吗?

先生捋着胡须笑道:“傻话!当然会死,是人都会死的。不过...”先生叹了一口气,脸色也凝重了许多,“王身边的人会死得更快、更惨,就像赵王...”

“就像赵王...”漪房轰得一下就傻了,父亲不就跟着赵王吗?先生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可漪房却什么也没听见,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她虚弱着说道:“我好累!”她知道这事不能让母亲知道,她已经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在叔伯、先生及乡邻的帮助下,家里日子虽然过得并不宽裕,却也渐渐从困境中走出来。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两年之后,又一场灾难降临在窦家。

那日漪房与哥哥农作回家,远远看见亭长的儿子金宝狼狈地从家里蹿出,母亲的谩骂声随着笤帚、瓢等家什飞将出来,砸得那厮带着两个家奴狼狈而去。漪房偷笑着跑回家,屋里到处散落的都是白布,弟弟的哭声正断断续续地从里屋传来,母亲却不闻不顾翻寻着东西。

“娘,弟弟饿了…”漪房轻声提醒,母亲抬头直怔怔地盯着她,眼里布满血丝。从没见过母亲如此,漪房吓了一跳,乖觉地闭上嘴。

母亲抽出一把刀,看着它嘿嘿直笑,漪房吓得不行:“娘…”白光一闪,一滴鲜血沿刀刃滴落,漪房觉得它似乎滴在自己心上。母亲看到手上溢出的血愈加兴奋,在白布上奋“指”疾书,血不够了就再割一下、再割一下...不多时,屋里的白布都被母亲写上了血书。

漪房和哥哥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金宝那家伙跟母亲说了什么。拾起一张白布,上面是鲜血大大书写的“吕雉”两字,风乍起,吹起一屋血书,带着淡淡的腥味在漪房周围盘旋,已略略有些发暗的血迹刺得漪房睁不开眼,吕雉!吕雉!吕雉…漪房几乎晕眩过去。漪房虽迷迷登登地连赵王都不清楚,但却清楚知道这两字的份量――这是当今皇太后的名讳,母亲一边用血书写着这个名字,一边诅咒着这个大汉最尊贵的女人。

娘疯了!漪房与哥哥对视一眼,在他眼里看见与自己一样的想法,漪房惊慌地关上屋门,哥哥则企图控制住失控的母亲。“我没疯!”母亲狂叫着挣开,眼里泛着赤红朝着两人走来,手里捏着才写好的血书,兄妹俩惊恐得看着母亲,张惶后退。

“记着这个名字!”母亲扬起手里的血书,血红的“吕雉”逼近两人眼前,“不但要记着,还要刻在心里,刻在血里,刻在骨子里!”母亲歇斯里底地叫着,柔美的脸在恨意中扭曲变形。“是她杀了你们的父亲,她是我们的仇人,是窦家的仇人,记住没?记住没…”

吕雉杀了爹爹!吕雉杀了爹爹…漪房木然得任母亲摇晃着,脑子里只盘旋这个意识。

那日漪房在堂屋坐了一夜,夜里她看见母亲游魂般飘了出去,她没阻她,只是跟着飘忽忽地出了屋门。母亲径直向长安方向去了,而她却去了村外的河边…

漪房扑倒在河边哭诉着母亲投河的经过,凄厉地哭声足以打动每个人,她并不是在演戏,她真是伤心、悲痛,还有仇恨,她知道母亲不会再回来了,与大汉最尊贵女人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仇恨在她心里又增加了一分。

在父母的坟前,漪房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这种苦楚有几人能明白。漪房好想有个人可以依靠,可是谁可以让她依靠?漪房想到了长安宫,想到了冷香阁,想到了刘恒,他可以依靠吗?我怎样才能走进九重深宫?怎样才能见到他呢?漪房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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