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漪,我回来了!刘恒细细地擦拭着铜镜,似乎镜中有漪房的身影。
依香苑一切如漪房在时一般,妆台纤尘不染,玉梳、发簪、衣饰整整齐齐放着,漪房的味道仍弥漫着依香苑。并不是所有都一样,相较以前依香苑多了东西,是漪房的画像,哭的、笑的、喜的、怒的……有的婷婷玉立,有的巧笑嫣然,有的颦眉深锁,有的珠泪莹然……
所有画像都是刘恒亲笔画的,挂满了依香苑,唯有如此刘恒才觉得漪房从未离开他。
十五那天我没能赶回陪你,你生气了吗?那天我正狼狈地逃生,还把晋安丢了,丢在了匈奴。这几年我储备的物资源源不断流向匈奴,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就是遏制不住,我是不是特别失败?抬眼看见漪房凝眉而坐,刘恒叹息一声:你也这样认为,是吗?
漪房跳涯后依香苑成为代宫的禁地,除了芍药、金簪负责依香苑的日常洒扫外,未经刘恒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依香苑。每月的十五刘恒必定会在依香苑,那天即使天大事亦不可打扰。四年来月月如此,唯这次没能做到。所以在看望母亲后刘恒就来到依香苑,芍药、金簪如往常知趣地退出,刘恒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和漪房的独处。
默默点燃檀香,轻烟缭绕,琴音从指尖流出。《阳春》是漪房最喜欢的曲子,阳春亦是漪房最喜欢的时节,大地回暖,万物复苏。喜欢阳春是因为漪房时时盼着春天的来临,她在寒冬已经走得太久太久,可最终还是没能盼来……
《阳春》是扶苏教给漪房的,记得当日扶苏说:你的心境与曲子差了太远。时隔多年,当刘恒再弹起《阳春》时,一如当日的漪房,盘桓的尽是忧伤和思念。刘恒弹着《阳春》一遍又一遍,屋外的芍药、金簪听得泪流满面。
再过几日就是漪房跳涯的日子,整整四年了。每到这个日子刘恒必向前往石室,不需刘恒吩咐芍药已备下一切,车辇已经在宫外候着。
登车,宋昌悄声低语:“郭演三日后启程。”
“替本王送郭义士!”
“臣知道!”
一如往年,石室的门紧闭着,刘恒、楚易跪在石室前。因为漪房的死,许彦和红姑无法原谅刘恒,不顾芍药、金簪的苦苦挽留,红姑离开代宫回到石室。虽然刘恒每年都来石室,迎接他的都是冰冷的石门,每年的这天刘恒几乎是跪在石室外渡过的,这次也不例外,刘恒已经习惯。
静静地跪着,眼前尽是漪房跳涯的情景,凄绝的眼神,泣血的控诉,刺痛一点点扩大,痛得他直不起腰。
石门突然开了,门内站着利豨,没好气地说:“进去吧。”极不情愿地让过一旁。
又惊又喜,撩起衣摆起身,跪得太久,骤然起身,脚下酸麻无力,向前扑去,楚易伸手拉住方未跌倒。
鬓边的白发多了,眼角的皱纹多了,辛追夫人苍老了许多,看见刘恒淡淡一笑,拉了刘恒入内,她的手像母亲一样温暖。
漫天的纸钱刺痛了刘恒的眼睛,急步上前却被辛追拉住,辛追微微摇头。
看着纸钱飘飘洒洒飘向谷底,如同飘向谷底的妹妹,窦建的心一阵紧似一阵的痛。
“大哥!”
窦建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如果不是姨母相劝,我绝不会让你踏进石室半步。”
自逃脱吕后之手后,窦建一直住在长沙国姨母处,刘恒曾几次三番去接窦建,均被拒之门外。
“大哥,我……”
“代王贵为郡王,窦建只是一介平民,担待不起,代王不要菲薄。”
冷冷的话,冷冷的眼,四年的时间不短,怨恨并没因此减少。
晋阳群芳楼,一个舞者婆娑起舞,柔软的腰肢如灵蛇般扭动着,凝脂般的肌肤在单薄的衣衫下若隐若现,微启的艳丽红唇勾得人神魂颠倒,不时洒向客人的眼波更是激起一声声高呼……
“胭脂!”好不容易从客人的高呼中退下,老鸨满面堆笑迎上来,自从胭脂进了群芳阁,群芳阁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老鸨笑得合不拢嘴,拉了胭脂,“我的乖女儿,累了吧,喝口茶。”亲自端了杯茶给胭脂,“喝了茶,换身衣衫,还有客人在外面等着。”
秀眉微蹙,放下茶盏:“妈妈,女儿只跳舞不陪客人,当日妈妈是答应的。”
“是,是,妈妈不是让你陪客,这位客人家有喜事,特意遣人请你歌舞助兴。”
“妈妈知道我是不去达官贵人家堂会的。”
“妈妈也曾百般推脱,可是人家出了一百两金子,乖女儿,不就是歌舞一曲嘛,就辛苦一趟吧。”
“出一百两金子就为歌舞一回!”胭脂瞪大了眼,“什么人这么阔绰?”
“姑娘去了就知道。”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四个人,将胭脂前前后后镶住,一色的青衣,一样的冷峻,胭脂心下打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请姑娘的人。”四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胭脂心下害怕:“我不出群芳楼会客的。”
重重的一声鼻音,老鸨忙打圆场:“去的,去的,我再跟她说说。”
“我的乖女儿,你可不能跟钱过不去。”
胭脂轻声道:“妈妈,我怕!”
“我让小三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管保你好去好回。”
“不行!”四人断然否决。
“我……我不去!”起身要走,被四人拦下,“怕是由不得姑娘!”拽了胭脂的手下楼,胭脂急道:“我要换衣,我还要带舞裙……”
“我们府上多得很,姑娘可随意挑选。”重重丢进车内,胭脂还没坐稳,车已经嘎嘎的前行了。胭脂惊恐去掀车窗,才发现这车没有车窗,车门被牢牢地锁上,她是插翅难逃。胭脂又惊又怕,惶惶不安地等着未知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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