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匈奴人,我是汉人!”胭脂大声反驳。
“你自然不是匈奴人,你的相貌与匈奴人迥异。”
“我只说我是越地人,我没说我来自越地。很小的时候,我就被拐离了越地,从这家卖到那家,从越地卖到塞北,我也不知道卖了多少家,后来干娘买下了我,教我诗词歌赋,教我歌舞技艺,当然也包括胡舞。干娘说会给我找个好人家,让我不再受苦。我拼命的练,希望有一天能够飞上枝头。我太天真了,没多久她就把我卖给了胡人。我不愿胡人糟蹋,打昏看守跑了。途中我遇到了匈奴太子,他看到我,口中不自觉呼出了一个名字……”
“漪--房!”男子口中溢出两个字,声音沉重、压抑。
胭脂奇道:“你怎么知道?”脑子里闪过昨夜的绣像,恍然道:“画像上的女子就叫漪房?”
男子不悦道:“你的话太多了。”
胭脂不敢再问,继续道:“太子好心将我带回王庭,他给了我一座单独的帐篷,还派人侍候我,他还说……还说……”胭脂的声音越说越小,脸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还说会娶我!”鼓起勇气说出,胭脂埋下头,羞得不敢抬头。
房内死一般寂静,半晌男子的声音平平传来:“你该乖乖待在匈奴做阏氏,为何出现在晋阳?”
轻叹一声:“太子随单于出兵月氏,将我留在王庭,须卜阏氏早对我不满,将我卖与汉商贩至晋阳……”垂下长睫,哀哀之情溢于言表。
“别再演戏了,你根本是匈奴的奸细。”
“我不是!”
“本王为何要信你?”如他目光一般冰冷的言语,而他自称“本王”更是让胭脂惊惧俱生,“你说本王?”
“恒儿,莫再吓她!”中年美妇眼中带着些微责怪,转而安慰胭脂,“胭脂姑娘不要害怕,我们绝无怀疑你的意思,只是代国与匈奴毗邻,匈奴常有扰,不免多问几句,姑娘见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胭脂瞟了一眼男子,俊秀的面庞冷硬着,平添几分肃杀之气,惊惧之心不减反添。
中年美妇身后的侍女道:“此乃代王和王太后!”声音像铃铛般脆生生的,正是胭脂在这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跪爬到刘恒、薄王太后身前连连叩头,方才还伶俐的口齿结巴起来,薄王太后柔声抚慰,胭脂才坐回座上,刘恒却突然离去,胭脂颇有些委屈,“大王似乎很讨厌胭脂。”
“是你勾起了他一些不愿触及的过往。”不止是刘恒,还有薄王太后,薄王太后的眼有些迷离。胭脂轻唤着,薄王太后扬起头看着她迷惘的面孔,浅笑道:“人老了,总想起些往事。”
“太后看来不过二十七八,年轻得很。”风尘女子嘴都甜得紧,薄王太后露出些喜色,当她停留在胭脂脸上时,笑意渐渐从她脸上抽离,胭脂也跟着忐忑起来。
“冒昧请姑娘前来,是想请姑娘帮忙!”
起身施礼:“王太后有事只管吩咐,帮忙二字胭脂万万担不起!”
“姑娘昨夜所见画像上的女子是代王的窦夫人,窦夫人为代王育下二子一女,可惜……三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窦夫人在世时与代王鹣鲽情深,又怜三个孩子年幼失母,不免对三个孩子偏爱一些。可是母亲是替代不了的,三个孩子时常问起他们的母亲,每每避而不答,越是如此他们越是追问不已。代王想等孩子大些再告诉他们母亲的事,他们如此穷追猛问,怕是瞒不了多久……”
“王太后是想民女假扮窦夫人。”胭脂是极聪慧之人,一点就通。
“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薄王太后的话勾起胭脂幼年失母的隐痛,一口应承,继而为难道:“只是民女对窦夫人一无所知,怕是被人看出,会给代王和王太后惹来麻烦。”
“姑娘与窦夫人长得一模一样,若非哀家亲眼所见,绝不敢相信,其他人又怎会看出?哀家会安排窦夫人的贴身侍婢从旁相助,万无一失。另外群芳楼那边你就不用挂心了,哀家已为你赎身。”
大礼拜下:“王太后安排如此周详,民女再无疑虑。”
脚刚着地,嫖儿高叫着“娘”扑在怀里,哭得跟泪人一般。芍药早将三个孩子的画像给她看过,让她牢记,“嫖儿!”搂着嫖儿泪水夺目而出。
虽然从小看着母亲的画像长大,父亲常抱着他们讲母亲的事,突然之间,画像上的母亲出现在他们面前,启儿、武儿一时接受不了,站在姐姐身后迷惘地看着。
“启儿,武儿。”拉过孩子,“长这么大了,让娘好好看看你们。”摸摸这个,抱抱那个,笑着拭去眼泪……
“娘,您为什么不要我们?”
启儿沉静的声音如一柄重锤敲在心头,椎心般的疼漫开,深埋心底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宣泄而出:“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怎会不要你们?”抱着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启儿僵直了身子无动于衷。
刘恒冷眼旁观看得仔细,风尘女子果然精于逢场作戏,这出戏实在演得不错。
拉过启儿,刘恒语气有些严厉:“爹早跟你们说过,外祖母病重,娘回乡照顾外祖母是尽孝道。大汉以孝治国,你怎能因此怨恨娘亲!”
拽紧袖口不语,虽然有父亲和***疼爱,刘启依然艳羡其他兄弟,从记事起每每看到其他兄弟牵着娘亲的手刘启就嫉妒得要命。对母爱的渴望在刘启心底积压、发酵,刘启开始有些怨恨撇他们而去的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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