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时值腊月,天朝的洛城内即便已是清晨,天依旧昏昏沉沉的,仿佛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那堆在天上聊聊数朵的灰白色的云片,就像屋顶上剥落的白粉。在这阴霾天空的笼罩下,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
偶尔灰白色的天幕,会开出一道裂缝,透出一丝泛白的阳光,在这寒冷的季节,完全感觉不到半点的温暖。
乌云拨开面纱的时候,几间草房现了出来。寒风中,摇摇欲坠。
屋里更是简陋,除了一张硬板床榻,就只有一张残旧不堪的饭桌,连一张供人歇坐的椅子都没有。如此凄凉的居所,谁又知竟是安置在这洛城城中最豪华最气派的颜相府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再瞧瞧这人人眼中的高官府邸颜相府,这外头的设计和构造简直可以用大气恢弘来形容。这一边红墙碧瓦,飞檐重顶,这一边亭**立,亭跨下流水潺潺,那一侧有拔地而起的假石山群,堆垒得很是别致,更有各类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即是是寒冬腊月,依旧百花争艳,无比热闹。
这草房和这红墙碧瓦一比,天堂和人家的差别。怨不得大家都说再奢华在辉煌的地方,依然还是会有腐烂发臭的霉点。这就是人类社会恒久不变的定律。
草房内,冷硬的床板上躺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因为身上带伤,更因为用以取暖的被子纤薄得宛如只是一块稍微加厚的布块。寒风透过草房的缝隙,呼呼直入,吹得床上的女孩簌簌发抖。
小女孩蜷缩在床上,一双瘦弱的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胸口。全身上下都是清淤的,还有多处狰狞的鞭痕。此时身上的伤口因为感染伤寒,一导致整个人严重发烧。这么偌大的颜相府,却找不到半个可怜她的人,而那个唯一会可怜她心疼她的人,此时正跪在颜府的主人,颜颂及他的宠妾,七夫人的房门外。只是为了求那个狠心的男人能够给她的女儿一丝的怜悯。
那是唯一疼爱她的亲娘,曾经恩宠无边的颜府四夫人,因为天性懦弱,纵使美貌绝伦,在相府一群女人的勾心斗角中,俨然成了牺牲品。
而她,这个可怜的孩子,过得如乞丐一般的孩子,谁又能猜到她的身份是颜府的四小姐——颜洛梨。颜洛梨蜷缩着身子,手紧紧地扯着,揪着自己的胸口,那狠劲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揉碎一般。
此时的颜洛梨早已经忘了身上透骨的寒冷,还有那些狰狞的裂口。她只觉得胸口难受,痛,好痛,心好痛,痛得似乎要裂开了。
迷迷糊糊中,耳边又响起了前世的那个他说的那些狠心无情的话:他说,娶你是为了我的心儿,她的病需要用你家的钱去救治。他说,娶你是因为你命不久矣,不需要浪费我的一丝感情和过多的时间。他说,娶你是为了要报复你父母,将我从心儿的身边推离。他还说,娶你是因为不爱你,你没有资格拥有爱情。
那刻她心死如灰,冷风凌厉的三十三楼天台,搂着初次见面他送的毛毛熊,她一身素白的衣衫,裸脚疾奔,义无反顾地纵身而下。
恍恍惚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前世那个可怜的自己。前世的她在生命接近死亡的时候,突然醒悟,她的生命只有二十年,本来就短了,她有什么资格不去珍惜?半空中轻盈的身体与地面重重地碰撞的那一刻,灵魂消散前的那一瞬间,她曾经发过誓:若能再给她一次生命,她绝不轻易放弃。她一定会活得流光四溢,把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一一狠狠地踩在脚下。
脑海中闪过那字字铿锵的誓言,因为严重高烧而浑浊的思维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是的,她发过誓她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要把那些妄图伤害自己的人玩弄在自己的手中。如今两世为人,她还没等到那一天,她怎么能就这样倒下?怎么能就这样遗憾地死去?
不行,她绝不要这样。这样想着,颜洛梨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那是一双美丽得可以媲美天上繁星的眼睛,里面流溢着惑世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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