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朝廷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为排除异己而不惜坐连其诛,手段残忍让人发指,许多正义之士也纷纷隐蔽不敢妄言,只求明哲保身。
住在福清县的陈兴,时年十六,祖上三代为农,虽说士、农、工、商,农民的地位很高,但农民家的孩子却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商人的地位很低,却锦衣玉食并伙同当地官员鱼肉百姓。
陈兴自小就立志,他不想当徒有其名的农民,也不想做心黑手毒的奸商,唯有做官!虽他也见识过贪官的阴暗与腐败,但他要做的,是一个能真正为民做主的好官。
尽管其祖上三代为农,然陈兴的资质甚好,十四岁成为秀才,十六岁考中举人,整个福清县都因此轰动,陈兴家里人也极为高兴,非常支持他,在别人看来,这是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日后他家必会出一位官老爷,因此那段时间里,登门拜访拉拢者络绎不绝。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陈兴踌躇满志打算去京城赶考之际,倭寇入侵,整个福清县沦陷成了倭寇的烧杀掳掠之地,太多人冤死在倭寇的屠刀下,未能幸免,陈兴的父母也在其中。
年仅十六岁的陈兴觉得天都塌了,考取功名,为民做主全都顾不上了,只有不停的哭。
在倭寇屠刀下的福清县,依旧是每天都会死人,鲜血浸染着每一寸土地。
终于,一位伟人的到来赶跑了倭寇,是他把福清县从地狱拉了回来,他就是戚继光。
他成了陈兴心中唯一的大偶像、大英雄,陈兴也因此擦汗眼泪,从失去双亲的巨大悲痛中抽回来。
于是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弃文从武,改投入军,他想杀尽倭寇替父母报仇。
投军之时,招募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他对陈兴这样一个刚成人、眉清目秀的毛头小子,又听说他之前还是位举人,所以招募官跟本就没看好他,认为他这种人只是个能拿笔杆子的书生,上阵杀敌这种玩命活怎么可能会交给一个书生。
但人既然来了,自是不能弃之不理,所以那招募官秉着戏弄之意,想吓唬吓唬陈兴,把他吓走得了,就把战场上那种杀人砍头、碎尸、血流成河的景象声色俱厉的说给陈兴听。
陈兴是从倭寇屠刀底下侥幸活过来的,招募官的话不但没有吓走他,反而让他咬牙切齿双目猩红,犹如一头即将暴怒的野兽,招募官虽有些瞧不起文人,却也被陈兴的举动惊呆了,他开始试探性的问道,“你为何要从军?”
“杀尽倭寇!为亲报仇!报效国家!”
陈兴的回答让招募官连连点头很是赞许,他之前同样的问题问别人,得到的回答都是‘挣军饷、讨生活’之类,只有陈兴的回答底气十足!招募官很满意,正当他准备在募兵簿上写下陈兴名字的时候,陈兴又说话了,也正是这句话,让他与‘兵’、‘官’这个字失之交臂。
“惩奸除恶!为民做主!”
本是笑呵呵的招募官,笔墨滴在募兵簿上写不下去了,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陈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居然会有如此志向,但钦佩归钦佩,招募官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决定,说道,“很好,你先回去吧,募兵的事,我会派人通知你。”
在招募官看来,这种人实在是不能与之为伍,‘杀尽倭寇,为亲报仇,报效国家!’这固然是没有错的,问题是出在了他后面那句‘惩奸除恶,为民做主’上。
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而像陈兴这种人一旦立功升官以后,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那些贪官污吏必定就会成为他攻击的对象,试问军营里又有谁是两袖清风的呢?
从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来看,不像是随便说说,这种人即使不做官只是普通士兵,怕是他也会检举上司,若做了官则他更会敌对同僚,与其日后难做,不如现在简单。
不给他做官的机会!
这便是招募官的想法。
就这样,陈兴被‘遣返’回去,左等右等数十日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找自己,无奈的一声苦笑,即使是傻子也明白当兵可能是做不成了。
虽说福清县的倭寇已经被打跑,但陈兴依旧成了众多家破人亡的‘孤儿’之一,流离失所是注定了的,眼下当兵不成,身边又没有亲人,陈兴再度陷入绝望。
天无绝人之路,恰好被武林中称为‘理学大师’的吕一元经过此地,他见陈兴耳聪目明慧根极佳,是棵练武的好苗子,于是大手一挥,收其为徒。
陈兴此时正处于走投无路之际,虽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官,上可报效国家,下为黎民百姓,最看不起的就是奸商和江湖之人,他认为奸商无利不为,为了利益可以六亲不认,江湖中人只会好勇斗狠。
可事到如今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故陈兴面对吕一元的招纳也很是毕恭毕敬的同意了。
吕一元,一位性格固执的老头,年近五十岁,自称是宋代理学大师朱熹的后代,因是名人之后,每每也以名人自居,其祖的“存天理,灭人欲”几乎被他发展到了极至。
淡青色的衣服常年穿在身上,冷热不换,高瘦的身材虽然有些弱不禁风,两眼却炯炯有神,略像是挂在碧空上的寒星,他生性古板,清心寡欲,三月半载也不到北院和妻子住上一夜,甚不许他女儿和别的男人有接触,亦不许被男人看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吕一元的住宅在海城东巷位置里属于大户,大宅总共分四个院落,通体又连在一起,吕一元平时住在西南院,东北方的院子里住着他的女儿吕仙儿,东南院里住着仆役,正北方位的大院则是他母亲和妻子住的。
陈兴跟着吕一元来到海城,拜师入门以后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吕一元唯一的弟子,在他之上已有多个师兄,不过他们都已经出师了,且都在江湖上也已小有名气,当下除陈兴外,吕一元还有一个小徒弟叫唐安,时年十七,比陈兴大一岁。
这位师兄在得知陈兴的到来后很是开心,毕竟先前整个吕家大院中的后生只有他一人,师父又不准他与小师妹一起,现在来了个玩伴自然很高兴,不过唐安生性好强,每每论事都要与陈兴争个高低,胜了还好,只会以师兄的样子拍拍陈兴肩膀,摇头晃脑的一番别味‘教导’。
若是输了,就会恼羞成怒咬牙切齿,他觉得陈兴不懂得为人纲纶,做师弟的在故意给他难堪,事后就会给陈兴小鞋穿,找他麻烦。
时间久了,陈兴了解了唐安的性格,为避免矛盾就事事都让着他,只要是唐安不懂不会的地方,哪怕陈兴明白了也会假装不懂。
然陈兴可以瞒住唐安却瞒不了吕一元,陈兴的这种做法让吕一元倍感欣慰与赞许,与世无争自悟其道,他觉得在他众多弟子中,陈兴是最有可能继承他传承的。
虽说唐安生性好强,但对陈兴这么个唯一的小师弟还是很疼爱的,每当陈兴有事他都会挺身而出,比如陈兴做错事,吕一元要责罚他,他就会向吕一元竭力求情,甚至要求二人一同受罚来减轻陈兴的罪责。
更有一次,陈兴受吕一元的吩咐外出购买生活物品,恰好碰见几名市井小混混欺凌妇女,陈兴是最看不得这种事的,于是他就和那帮混混打了起来,但毕竟是刚入师门,对方又人多,陈兴不敌,最后就拖着鼻青脸肿的模样回到了吕家大院。
唐安刚开始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时候哈哈大笑,以为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招惹是非对人不敬才被教训的,可当他听陈兴讲述完事情过程以后,勃然大怒,二话不说抄起一根木棒就拉着陈兴替他报仇去了。
总之,唐安很爱护他这个小师弟,虽有时候做的事也很让陈兴苦恼,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二人还很是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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