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教神殿。
“小银子,昨日碧落天生异象,今天怕是又有什么神奇的宝物要出世了,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上去看看?”云挽月无视众男杀人般的目光,眼神极其无辜。
去碧落一趟,没个几天根本完不成,原本单独亲近佳人的时机就不多,这要是去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年亚澜的眸子轻轻眯起,手中小巧的白毛笔转了个圈:“我倒是听过这消息。不过是三千年一开花的灵竹花王罢了,阿连本就事务繁多,不值得一去。”
“灵竹花王可是件宝贝,能增强三百年的修为!”云挽月偏偏和年亚澜杠上了,跑到银连跟前诉说道,“我知道我的修为不如他们,但我也在努力修行,想要变强……小银子就跟我去一次吧!”
银连见挽月想要,并未想太多,随口应道:“那就去吧。我很少去碧落,据说那儿就是世外桃源,犹如仙境一般,赏心悦目。”
云挽月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银连拒绝了所有人的随行,只带上了挽月,算是暂时的摆脱了男人们的死缠烂打。
碧落和地狱刚好相反,没有黑夜,漫长的白昼让花草树木长得极为茂盛,就连普通的花草,都比一人还要高,走进碧落,恍然间会发觉自己的渺小。
“灵竹花王就在这附近么。”银连行事素来低调,一袭银衫,穿行在丛林之间,并不想昭告天下人她的身份,“为何不见人来采?”
“我也正是奇怪……本来按照碧落人的性子,此时此刻应该围满了山才对,今天安静得有些诡异了。”云挽月苦恼的说道。
银连顿住了脚步,原本风轻云淡的脸上,提起了一丝警惕。
“以人类贪婪本性,遭遇如此诱惑,不该无动于衷。”她心下微沉,默念道,“唯有一种可能——这里有连他们都恐惧的存在,这种恐惧,甚至能压灭他们的贪婪。”
她现在有了神力与玄气的加持,行走天境,多了几分底气。除了那人之外,天境之中,怕是没有她的敌手。
就怕,来的人偏偏是他。
云挽月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脸色都变了。
她很害怕,若是尊上也要来抢她的灵竹花王,不说她没有机会得到那三百年的修为,小银子也很可能被连累。
尊上这些年来对红衣教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他的行踪也不定……就是不知道,尊上为何会放任他们?是准备秋后算账,一锅端,还是真的不在意了?
没人能懂尊上的想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就算是那位来了,也没必要担心。”银连拍了拍挽月的肩,轻轻垂眸,掩去眸中幽光。
两人慢慢的走向了密林深处,拨开将近两人高的草丛,才得以继续前行。
也许是因为银连无意识释放出的修为气息,妖兽都似乎是远远的感受到了危险,纷纷退避三舍。
这也正好方便了她们前行。
银连一路往密林深处行走,几乎不受任何阻碍。她与这个世界岁数相等,普通的东西,已经奈何不了她了。
然而,云挽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慢慢的掉了队,忽然在她身后停住。
“怎么了?”银连回头问道。
云挽月的脸色很不好看:“威压……很强的威压,你所在的这一层,相当于已经步入了中心位置,我进不去。”
她的修为不够,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再走下去,估计身体要被压折了。
银连本想把她带到身边以保证她的安全,见她如此,抿了一下唇:“我去帮你取灵竹花王,你安静待在这里,别四处走动引来危险。”
“你一个人……”云挽月下意识的担忧。
“我一个人足够。”
银连头也不回,怕她一人待在密林中久了会有危险,便打算速战速决。
她飞快的来到了灵竹山地,在一大片灵竹林中,找到了开花的那一片区域。
正当银连拐了个弯,从巨石后走向灵竹花王时,忽然,看到一只修长的手,轻慢的采下了那朵花。
她身形一震,脚步像是黏住了一般,再也不能挪动半分。
这是她百年之后,第一次如此接近的见到尊上。
毁的面容依旧俊美得让天地都失色,特别是此时,像个单纯赏花的游客,并未带半点戾气,刀削般的侧脸让人忍不住的心动。
银连突然想到,他阖着眸子折花,此时还没看到她的到来,这时候走,还来不来得及?
她不敢再多呆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空间一阵凝滞,竟然让她的动作迟缓了几分。毁忽然睁开了眼,长睫下一双冷漠至极的尊贵金眸,像是能看穿一切。
银连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她刚才想的是错的。他分明是刻意等在这里,他分明是料到了,神物现世,她一定会来这里,所以故意叫手下人清了场,好等她来!
难怪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没有一个外人……她的预感,成真了。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毁的眸子令人看不出半点感情,他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指间的灵竹花王,忽然收起。
银连艰难的开口,敛目说道:“尊上这是何意?”
她已经无心杀他,只希望今后不要再见到。
他今日偏偏特意制造的一个相遇的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想要灵竹花王么。”毁忽然挪步转身,金眸幽幽的看向远方的天际,“想要,那就来神之尊域拿。”
说完,就像上次突然消失一样,四处卷起了凛冽的冷风,无数的黑暗将他的身影缓慢吞噬掉,将他强烈存在的气息也同样抹去。
霎时间,空气中不存一丝他存在的痕迹,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银连思量再三,忽然拿出了冰冷的无锋剑,猛地往空中一划,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跳进了空间裂隙之中,下一秒,便后尊上一步,来到了神之尊域。
单褐见了她,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像是长舒一口气,又有着隐隐的忧心。
有些不认识她的,想要上前阻止她带剑前往尊上的大殿:“你是何人,胆敢到此地挑衅尊上?”
单褐斜了手下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银连得以顺利的走入熟悉的大殿,没有任何人的阻拦。在一步步踏上台阶的时候,她似乎还听到隐隐的教训声。
单褐小声训斥那些新来的手下:“小声点,莫要对未来的女主子不敬……”
“什么?未来的……”
“噤声——”
“……”
更多的,她已经无心去听,因为在她踏入他金碧辉煌的大殿时,身后的一扇金色的大门,“嘭”地一声闭合了。
毁就坐在他的王座上,一如初见时的漫不经心,金眸中流转着未明的情绪,把玩着这次采到的灵竹花王。
若不是用这东西,他要见她一面,恐怕都难。
银连握剑的手紧了紧,不知他叫她来此有何用意:“尊上,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你,太把那个预言当回事了。”毁微微阖目,掩去眼中的愧疚,“当年的我,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他并不全是对的。
银连抿嘴不答。
骄傲如同尊上,竟然也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是他的极限了吧?那天,就算在那种情形下,他也不允许自己道歉,不允许自己泄露半分不该有的情绪。
“我确实恨死了你,但那也是一百年前的事,或者说,是万年前被关押在地下的红衣。”银连的剑尖一转,面无表情,“现在我想通了,本来就是对立面的存在,根本没有孰对孰错,只有输赢。”
赢的人才能生存,输了的人,只有死亡。她的体质让她侥幸逃过一劫,仅此而已。
“银儿……过来。”
毁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思念的苦涩,虽然阖着双眸,语气还是泄露了一分他压抑着的情绪。
银连没有动,木着一张脸,双眸淡漠得像是看穿了一切:“尊上,我们终究会有那一天,就算你不杀我,你能保证我不杀你么?与其这样当断不断,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彻底忘记前缘。这样,以后再见了,要杀的话,也不会那么痛苦。”
“银儿能做到动心忍性,而我不能。”毁站起身来,见她停驻不前,闪身到她身后,圈住了日思夜想的人儿的身子。
很久没有触到这温软的身体,隔得时间越久,就越是想念,越是觉得身边冰冷空落。唯有拥她入怀,那种感觉,才像是活过来一般。
“你这样,吃亏的是你……”银连回过脸去,勾动一个清浅的笑容,“你会下不了决心杀我……这样,不公平是么?”
“银儿,你还是太将那个预言看做一回事了,谁说的世上不容得两位神明?”毁俯身在她的耳畔落下细碎的吻,遏制不住的思念让他的眸光愈发深沉,“我这一百年来所做的,你看不到么?”
银连身体一震。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猛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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