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家宴设在钦阳殿，望舒没有来过这里。

比起后花园小巧别致的宫殿，钦阳殿显得更为恢弘壮阔。

望舒小小的身躯站在几米高十几米宽的朱红殿门前，才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帝皇家的威严。

寻常时候，钦阳殿不开放，只有宫人定时打扫，到了除夕前两个月，便开始翻新、清理，挂上绸幔，点亮宫灯，燃着熏香，摆上瓜果鲜花等。

一直持续到，除夕当晚。

望舒牵着阿娘的手，一步步走进钦阳殿。

今晚，所有人都会列席在上，浩浩荡荡一群人。

皇帝的嫔妃，先王的嫔妃，皇子们，公主们，携妻带女的亲王们，还没许配人家的皇帝妹妹们，几乎要把偌大的钦阳殿坐满。

望舒被带到她的位置上，面前是一扇半透明的屏风，所有女眷都要躲在屏风后面。

透过屏风，她看到皇上、皇后、太后和太子还没来。

“果然重量级人物都要最后登场。”

望舒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毛，抓起一颗炸得酥脆的蚕豆丢到嘴里。

良妃坐下以后，倒有些顾不上她了，被一旁的其他嫔妃拉着聊家常；后花园的嫔妃们，一个月都见不了皇上几次，时间多的没法打发，又不好经常走动，以免落下口舌。所以在这种庆典上，难免多聊几句。

望舒也很满意这样“放养”，让她有时间仔细观察。

这一排都坐着公主们，而她的年纪最小，不过最大的似乎也没有超过十岁。

望舒想想也是，帅渣爹才三十四岁，最大的太子才十二岁。

所以说，现在的皇宫里，是一大片熊孩子的天下？她觉得自己心好累啊，一颗工科高材生的头脑，竟然要陪着一群小屁孩玩。

望舒光是这样想了想，就觉得头疼。

“你是小九，对吧，我是二公主，叫砚心。”

在望舒胡思乱想时，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看着她问道。

看衣着，也能猜得出来，这个小丫头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嗯，我是小九，姐姐好。”

公主排行里，望舒排第九。

“听说你很出名。”

“出名能吃吗？”

望舒转动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继续扮演傻白甜。

发生什么事，她才一岁多啊，那么快就招惹是非了，难道女主体质惹事多是标配？

江砚心一听，笑了起来，伸手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说道：“真是蠢货，竟然说出名可以吃。”

望舒头一扭，把脸收回来，心里压着气，告诫自己，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黄毛丫头，和她计较就输了。

“父皇上次来看我了。”

江砚心的语气中，有莫名的骄傲感。

“但是说到了你的名字，我就想看看，父皇口中的你到底是谁。”

才几岁啊，就这么有妒忌心，而且还妒忌自己的妹妹，这是病，得治。

再不治，就好不了了。

望舒心里嘟囔了一句，脸上依旧堆着笑容。

“姐姐喜欢父皇，舒儿带姐姐找父皇好吗？”

“蠢货，父皇是可以随便见的吗？”

江砚心冲着她嚷了一句，见这个小犊子一脸没开窍的样子，耸了耸肩，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望舒有些哭笑不得，便听到领头太监总管一声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太子驾到。”

原本有些嘈杂的殿内，顿时安静的令人难受。

不过这对望舒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她还只是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呀，只需要吃好玩好睡好就行了。

况且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就算对面着火了，也和她没多大关系。

她不关心帅渣爹的餐前发言，也不关心大伯小叔们的阿谀奉承，也懒得理会嫔妃们排队上前说祝福的话，心心念念美味的佳肴什么时候端上来。

在饿了一轮又一轮，伶人们都跳了三支舞，总算听到帅渣爹拍掌上菜的指令。

皇宫的膳食一般都不会差到哪里去，除夕家宴更是顶级中的顶级。

饿极了的望舒，顾不上拿勺子，直接手抓着吃。

在五脏庙面前，所有的规矩都没用。

念芯在一旁笑着说道：“小公主你慢点啊，别噎着，喝点水。”

望舒哪里顾得上，伸出小手抓了一块梅花糕递给念芯，然后继续奋斗，就算嘴里只长了几颗牙，也不妨碍她大吃特吃。

“噗嗤！”

忽然，望舒听到一声嘲笑声。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她就是知道，嘲笑的是她。

缓缓抬起头，看到江睿炘站在她面前，不过嘲笑她的不是江睿炘，而是江睿炘身后的一个小男孩。

一、二、三、四、五。

不是说帅渣爹有六个儿子吗？望舒心里疑惑了以下，并没有细想。

五个皇子都来到了屏风后的女眷区，他们是齐齐来这里，给嫔妃们说岁末祝贺语的，皇室向来的惯例。

但是刚走过来，就看到望舒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呵呵。”

望舒抬起头，两只手抓着各种糕点，嘴角沾满了碎渣，无奈的笑了笑。

敢情上天让她穿越，并非是想给她当女主角，而是想要玩死她吧。

“她吃东西的样子，好像狗哦。”

小男孩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别乱说，狗狗可爱多了。”

看来，她在这些哥哥们心目中，连狗狗都不如。

这群小兔崽子，都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让你们一个个都后悔曾经说过的每一个字！

“哥哥，好吃。”

她压下快要喷涌而出的火焰，举着手中的甜糕，露出自认为最美好的笑容。

在除夕家宴这种场合，她要是敢哭出一声，或者甩一下脸色，分分钟丢冷宫的节奏。

谁让她是丫头啊。

江睿炘看了她一眼，直接无视走过，身后的弟弟们跟在他后面，朝着望舒做鬼脸，开始逐个给嫔妃们道贺新年伊始。

望舒收起脸上所有的笑意，这是一个男人绝对掌权的世界，如果她得不到父皇的欢心，也得不到哥哥们的欢心，就会沦为牺牲品，十五及笄以后，被当做商品摆在台面上估价，然后从一个鸟笼搬到另外一个鸟笼，凄苦的过完一生。

她自认为她没这本事能拯救整个王朝所有女子，但是她必须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