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时间转瞬即过。
十二月的夜安城,大雪纷飞。
城外是一片冷杉林,再远方则是一座剑峰。
雪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停的时候就已经为这山林披上了一件素白的雪衣。
清晨,城门随着吱呀一声渐渐打开,城里各色的吆喝声一下从城门缝里传来,打扰了雪地的一片静谧。
“呵,这雪怕是还会下啊!”
“可不,夜安的雪往年是要下到三月的。”
“咦,这光景还有人趁着这雪来夜安吗?”
远处,剑峰下,一个黑点踏着雪朝夜安而来。一步一个窝,在雪地留下一串单行的足迹,可每隔俩三个足坑就能看见一点暗红色的血孔,像是落在雪里的梅花花瓣。
夜安是北方比较繁华的都城了,可每年总有三四个月的雪期。在别的地方,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四季总要赶着日子种收。可夜安人不,冻硬的黑土地哪能种出什么吃食,干脆就不种。那夜安人总要生活吧?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夜安人聪明,他们靠交易。
夜安是北方最大的交易中心,它北面是一片异国他乡,南面是中原大地,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西面是荒无人烟的丛林山川。野兽皮、异国的珠宝、中原的锦绣丝绸...夜安城里什么都有,多的是你没见过的奇珍异宝。
往日里商人们都是趁雪停赶路,不求快但求安全的。可今日却是奇怪,昨夜的大雪今早才停,这没到午时,城门口的雪倒是都给踩化了。
“哎呦,今晚翠烟楼选花魁!”
“我差点给忘了,不行,我现在就去占个位子。这到了点再去,怕是要一席千金了,我可争不过那些权贵。”
“说的是啊,不行,我也要去。”那人说完就撩起衣摆作势要跑。
“你等等我!”城里路上的雪被踩实成冰,一个不慎,那人摔在地上,“哎呦,你别管我,快去占位子。”
翠烟楼是夜安城最大的勾栏,号称娇丽三千,是仅次于京都长安第一销金窟--彩云阁的流金淌银的肉店。当然娇丽三千那是夸大了,可三百却还是有的。
而在三百娇丽当中评选出来的花魁,虽算不上天下第一美人,可在这北方冀、并、燕三州却也是当之无愧的最美。不知有多少嫖客愿意休妻弃子砸锅卖铁,却连她的面也见不到;不知有多少权贵砸金砸银争锋相对,只为做这花魁的入幕之宾。
正所谓是:芙蓉帐暖,冬夜更似春宵;美人恩重,君王不敢早朝。
话说上一届的花魁是舞轻尘,听着名字也知道她是舞姿迷人轻比浮尘了。作为翠烟楼花魁,半个天下的男人怕是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可她始终保持清白之身。
青楼里有不成明的规矩,未梳拢的姑娘是不用束发成髻的。现在的轻尘比之三年前增添了不少风韵,一头水亮柔顺的黑发披在翠绿的罗裙上,内里是月白质感的素裙,褶皱处细看的话还能还见青线绣成的翠竹。
舞轻尘在梳妆台前梳妆。
铜镜里一张秀丽无双的脸庞,柳眉又细又长,明眸里黑沉似墨却好似从中央阵阵泛起波澜,丽如朝霞的脸庞,一颦一笑间迷死个把人该是不过分的。
三年前当选花魁,舞轻尘拒绝了好多人,也是惹怒了好多权贵,说她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翠烟楼里的妈妈倒是没太为难她,反正人在你这,没梳拢也没多大关系,待价而沽也能赚得更多。可这三年都过去了,新花魁评选也开始了,若是没连任这块好货不是砸手里了?
妈妈逼的紧了,舞轻尘开始为今晚的花魁评选作起了准备,放下眉笔拿起唇纸,放到嘴边双唇轻轻一抿。
楼下一阵打闹声,梳妆台被瓷碗摔碎的动静扰的一震,搁在上面的手也随之一抖。铜镜里绝美的容颜上,嘴角旁多了一抹红印,显得莫名喜感。舞轻尘气得发抖,楼下的吵闹却还在继续,这一脸妆容算是白化了。
“这是什么破酒啊?口里淡出个鸟了,不会是掺了水吧?还有这姑娘,胸前肉没有二两,脸上粉倒是一层,糊弄鬼呢?”一个粗布少年推开小厮就想往外走,“就这种货色小爷才不付钱呢!”
一双粉衣包裹的手拦住了这个少年。
“哎呦,妈妈你可来了!就这位公子刚才把人家揽在怀里,”说到这语气一停,向门外的看客们露出一副你们都懂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把人家吃干抹净了,现在还嫌弃人家姿色庸俗,呜。”
说完,那姑娘泫然欲泣,双眼睁得特大,眼泪挤在眼角说话就要落下,却又被姑娘捏着衣角点点沾干。
那少年惊呆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他发誓刚才明明是这姑娘想占他便宜,自己连她双手都没摸过。影帝啊,你这么能演戏,咋不拿奥斯卡呢?
“看你的穿着,不会是付不出钱吧?”妈妈看了眼少年身上破洞的粗布衣裳。
“额,能不能欠着?或者以身还债?”少年说道。
“拖到后院去,把上衣扒了。”妈妈看着这少年,指挥着身后的几个大汉。
“诶,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少年捂着胸前的衣领。
“然后先打一顿。”丢下这句,妈妈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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