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大洋深处,有一片古老的陆地,名叫“蛮荒”。
蛮荒,疆域之广,面积之大,无人能够说清。
蛮荒大地之上,泾渭分明地生活着不同种族。
蛮荒西侧,受沧龙、荼黎两条浩荡不知几亿余里的大江分割,北部群山恶境中,生活着鲜为人知的蛮族,南部宽广的沼泽丛林里,更是远古妖族横行。
蛮荒中部,终年灰色雾气弥漫,视野不及十米,神秘莫测,吞食生机,被世人称为“荒原”。
荒原向东,有一条自东北而来,折转南归的“川江”,划分东、中两界,东部山川无数,但地势相对平缓,气候适宜,利于生养,被世人称之为“东境”。东境之地,种族甚多,以人族和妖族最为明显,而人族则在东境建立了以有数万年历史的悠久皇朝“光明皇朝”。
十年数前,新任人皇“永和大帝”继位,改帝号“初元”,决心以武立国,大赦天下,以怀柔之策,取缔了以往在“大光明寺”“鸿文楼”“清源道教”等三派联合执政的武道院,委以皇朝神将重任,不论出生、不拘一格地向世人传武授技,从此光明皇朝,人人以习武为尊,江湖一片风雨,门类派别,一夜之间,犹如雨后春笋,过江之鲫,乍然促生,数不胜数,人类武道从此进入繁荣昌盛的局面。
……
初元十四年
某一日
当昊阳初升的时候,荒山中一处山顶的佛塔上,一个黢黑瘦弱的身影,努力的撑起身子,一步步爬上顶层的塔间,拉动着木绳,晃动着笨重的古木,撞响久远的吊钟。
“咚~”
钟声响起,古朴悠扬,肃穆苍凉。
按当每日早晚一响,不知为何,今日黑影接连撞了七次,晨钟七响,接连不断,回音不绝,使得荒山各处的生灵,尽皆一愣,朝着山顶的方向望去。
黑影敲完钟响,双手合十,合掌恭敬,低头闭目,轻念佛号,似乎在等待什么,却又久久没有结果,黑影只得深深地长叹了一声,甩了甩一宿,愤然离去,不再似刚才那般恭敬。
他,名唤“封尘”。
封尘是谁?
或许生活在这蛮荒大地之上的生灵,没有人知晓他的名字,只怕就连这处荒山上的生灵也不知晓他的存在。
荒山,叫做朝阳山,封尘在此已经生活了十六年,不,应该说是在塔中幽禁来了十六年。
塔,叫做“留白塔”,方圆十丈之内,四四方方一堵墙,也就成了寺,改叫“留白寺”。
留白寺,历来只会有一人驻守,名唤“留白”,每一代人都是如此,这一代是封尘,上一代的老留白,也就是封尘的师傅,昨夜西归了。
“晨钟七响,夜叩三声”,这是留白寺给主事之人用来传递消息用的,见久久没有动静,想来自己师徒二人是被抛弃了,所以封尘很是生气,再也没有半点礼佛之心、敬佛之意。
下得塔楼来,在底层的小屋间,封尘看着香桌上,放着巴掌大的小佛尊像,冷哼了一声。又看看横躺在地上,早无生气的师傅,封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满头长长地脏发,散乱搭在枯朽如木的脸上,一身破烂而老旧,夹带十数年未洗,浑身散发着酸臭的陈年汗味的僧袍,胸口爪牙大洞,冒着丝丝黑烟,是被妖兽所伤,带出的污血,沾染了半身,有些惨目忍睹,想来师傅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回到这儿,看着自己的吧。
师傅走了,留下孤寂的自己,封尘想哭,却是哭不出来,只能嘶哑的诉说着模糊不清的言语。
不觉间总总过往萦绕心头。
封尘是不详之人,师傅说他,出世之时,便遭天道雷罚,焦的一身漆黑,一身皮骨都成了硬硬的壳,虽然侥幸留下一口气,勉强地活了下来,却是形如木炭,面目全非,但恐世人见他如怪物,所以只得让他呆在留白寺,不能踏出寺门一步,不让见任何人。
师傅的本名叫“离尘”,据说还有个师弟叫“本尘”,师傅便给他取名叫作“封尘”。
封尘的意思,大概就是远离尘世,不受世间侵扰,紧守本分,安安静静地在留白寺中度过此生吧。
师傅待封尘很好,虽然将他安置在留白寺中,却从小教他识文断字,熟读经书,研习佛义,有时为了避免山中孤寂,也会给他讲一些世间戏文,江湖故事等等,总是让自己笑得开心,甚至做梦,自己都会化作江湖之人。
但师傅唯一有件事没有做好,那便是,没有教他如何仔细地生存,就比如眼前之事,如何去给师傅整理仪容,又如何安葬师傅,日后又如何去寻找食物,如何与朝阳山中的妖兽共处等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封尘因从小受天雷轰击,皮肤干涸,体内经脉俱损,气海崩毁,身子骨衰弱的很,甚至长大了,一身力气是也使不上多大劲儿来,爬个楼层都老费力气,更别说习武了,就说平日里,做些炊羹煮饭等粗浅的活儿,都要用老长的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着仅有的这点精神,张张嘴,说说话,念念经文。大抵这也是他活在这世上唯一能做的事吧。
“师~傅~”
封尘很自责,怕是自己的不详克死了师傅,沙哑地呜咽着,看着地上的仅有却又永远离去的亲人,封尘很无助,摸了摸怀中,拿出一把短刀来,这是戒刀,老留白离尘并没有让封尘剃度受戒,削发为僧,再说他自己头顶本就没有头发,估摸着是天雷轰击得过于严重,连头发都断了生机,师傅只是让他好好地保管戒刀。
戒刀的另一层含义便是在自己受辱,为保留清白,却无力回天之时,好自戮,这些年来,封尘虽然很多时候,想不开,看不透,但每当看到戒刀之时,却又十分顽强地坚持着,活了下来。
这时,拿起手中的戒刀,看着锈迹斑斑的刀锋,封尘很想一死白了。
可是,这荒山野岭,师傅的法躯还没有安顿好,二人就这样暴尸荒野,终究不孝,所以封尘看了看寺院的院墙。
那是一堵保护自己的墙,没有它,师傅与他便没有归处,连个遮风挡雨地儿也没有,这是他们的家,唯一的家。
那是一堵隔绝世间的墙,穿过它,或许能够看看世间的美好,虽然自己也时常站在塔楼上,看着外面的风景,但外面的人和事,外面的生灵,受着这堵墙上法阵的阻挠,却是看不进来的。仰望、羡慕、期盼、向往,或许是他对这世间的一种情怀,但一墙之隔,却是隔着两个世界,
走出去,或许能够亲身感受自然之美,实实在在地接触大好河山,融入人来人往,世间喧嚣,富贵繁花,精彩无比,却远离了这座安全之所,清净之处。
师傅,终究是离开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封尘便知晓自己与师傅不能长久地相随,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封尘看了看手中的戒刀,又看了看香卓上那巴掌大小的佛尊,佛是庄严的,佛徒也当是如此,所以他决心去寺外打些水来,取些木材,为师傅整理仪容,好让师傅庄严的西去。
起身,摇晃着木杆般的身子,封尘朝着院门走去。
封尘知晓,院门之外很是凶险,不知会遇到什么,但有些事是必须做的,即使与师傅一样,有所遭遇,陡然身死,西去的路上能与师傅做个伴,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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