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如絮,白雪皑皑,大胜关前积雪盈尺,淹没了马蹄,却挡不住来往江湖人的热情。
半个月前,大胜关上的傲剑山庄散发英雄帖,广邀天下英雄试剑,一时间惹得江湖骤起波澜,卷起千淘浪。
拜剑山庄本是江湖中的普通势力,以铸剑之术立足,经营百年,薄有名声。至十年前北狂在拜剑山庄中消融玄铁重剑,重铸倚天、屠龙两把神兵之后,才渐渐闻名于世。
神兵有灵,乃神器之属,可镇国运,亦是人间铸器术的极致。
每一件神兵的出世,都有异象伴随,据闻倚天、屠龙刀剑铸成之前,便有龙影徘徊天际,及至刀剑乃成,剑气撕空,刀芒断域,血雨如注,鬼哭龙嚎,仿若天地悲恸,故有倚天、屠龙之称。
拜剑山庄成就了倚天屠龙,倚天屠龙同样成就了拜剑山庄。
那次铸剑之后,参与重铸的两位匠师先后突破到了宗匠的境界,达到铸剑师的极限,成为拜剑山庄屹立不倒的底蕴,但有出手,皆属精品。
然则,神兵虽是后天所成,却得了天地钟爱,乃机缘造化而出,已非人力能控制。
如当年的倚天屠龙出世,就是凝聚了东邪、西狂、南僧、北侠四位武学大宗的意志,有古襄阳城内近百万黎民的气运庇护,又裹挟了中原大战的大势,其中机缘缺一不可,不可复制。
而倚天屠龙亦不负众望,在北侠和西狂的驾驭之下,斩出了一条划分南北的天渊峡谷,力拒蒙元百万大军,保全了古襄阳,保住了百万黎民的安危,如此神功伟绩,至今为世人传颂。
试想,哪一个江湖豪儿不想成就这样的功业,这样的侠名。
拜剑山庄自然而然地便被捧上了高峰。
至今时隔十年,忽闻拜剑山庄再铸成神兵,并有英雄帖为证,世人如何不心动?
当然,也不是拜剑山庄不想眛下神兵,宝物向来有德者得之,江湖中德必然与武挂钩,拜剑山庄几代经营,自信有这份德行和武力保住神兵。
可是说来尴尬,当日剑成的突然,北天星宿忽然降下龟蛇相缠的玄武神相,被许多正在拜剑山庄中求剑的武者看了个正着。
若是这般也就罢了,拜剑山庄自个儿将神兵藏起来就是,也就没有了今日的事,但更令人尴尬的是,玄武神相最后飞入了拜剑山庄的剑林。
这剑林不过是对外的说法,其真正的实质是——剑冢,乃历代铸剑失败后,废兵遗弃之所,后来剑冢内兵气愈发浓烈,竟有助于孕养兵魂,开刃刀剑,才被重视。
如今剑林中的各类废剑不下百万把,不是半残的状态,就是锈迹斑斑的模样,没有一个有神兵的光彩。
都说神物自晦,可是自晦到这般境地,也让拜剑山庄上下无可奈何了,应该说,果然不负玄武缩头乌龟的天性么?
后来有弟子建议将废剑全数融了,其中神兵因为超然的特质,未必害怕烈火烧融。
这法子简单粗暴,在无可奈何之下,也得了山庄上下一致的认可。
可惜,计划还未来得及实行,拜剑山庄便因为走漏了消息,就被蜂拥而来的求剑者踏破了门槛。
众情难却,拜剑山庄若敢拒绝众多武者的请求,只怕真要自绝江湖,被唾沫淹死,只能咬牙应下众人的请求,举办了此次英雄大会,并诚邀久镇古襄阳的北侠参加,也可谓盛意拳拳。
一时倒是风评好转,赢得了无数溢美之词。
“倚天么?”
大胜关前,苏妄怀抱铁剑,倚靠着黑驴,驻足观看着铁关城墙上,那长达十数丈,据说是当年刀剑初成,试剑时无意留下剑痕,怅然失神。
一人一驴行事怪异,惹得来往的各路新老侠客频频注目。
好在江湖中从来不缺特立独行之辈,众人也只是稍微诧异竟有人闲的去怀古,而不是去拜剑山庄试试运气,稍微打量了一番之后,便匆忙离去。
“子度,你若想要倚天剑,我可以把你的倚天剑还给你的。”虚空镜银铃般的声音再次传入了他的心灵。
这方世界的神兵利器,在苏妄看来不过是仙道世界的宝器、法器之属,他本身就是炼器大家,也不会为一件神兵动心,真正触动他的,是倚天这个名称。
“算了,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苏妄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与关卡前的长龙,牵起黑驴慢慢走向大胜关,若是再不进关,恐怕他今夜又要露宿野外了。
“真的过去了嘛?”苏妄默默无言,虚空却有些咄咄逼人了,要逼苏妄表态。
诚然,苏妄口头上说过去,但虚空知道,他必然没有放下心结,还无法坦然面对过去。
可是,心结若是容易解开的话,也就不叫心结了。
虚空一番好心,苏妄也不是随意迁怒他人的人,责怪不得她,当下问起了另一桩心事:“虚空,你曾说过,这方世界处于真实与虚幻的夹缝,又是怎么回事?”
“子度是想问,为何这个世界的故事似是而非吧?”虚空似乎知道他的所想。
“对,正是如此!”
这个世界的许多人物苏妄都曾听说过,却是在不同的故事里,拥有不同的背景和时代,如今所有人拥挤在一个世界,颇有一种大杂烩的感觉。
“这是多个虚幻世界融合的结果,正处于上升阶段,有可能化虚为实,所以人家才称她是真实与虚幻夹缝。”
“时间是多久?”苏妄皱了皱眉头,世界变换可是大事,对他这个外来者来说,更是要命的事,到时他必将遭受世界排斥的毁灭打击。
“可说不定呢!”虚空笑了一句:“可能在下一刻,也可能是永远。”
“这么说没有一个标准了?”苏妄眉头越皱越深。
“不,有一个模糊的判断标准——世界大势。”
“不能清晰一些么?”苏妄对虚空说话留半截的恶劣性格有些不满了。
“这需要你自己体验咯,人家想呢,应该不是太难。”
虚空最后俏皮了一句,便躲了起来,任由苏妄呼唤也不出现,叫他额头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吁哦,吁哦!”便在这时,黑驴忽然死活不肯前进,只顾耸着鼻子在苏妄的袖子上闻来闻去,谁叫苏妄每次取酒都是用长袖做掩饰的。
“真真歹命!”
苏妄一拍额头,虚空故意躲着他,他又被封印的神通,取不出酒水。而今黑驴闹了脾气,停了足不走,急得他头上都冒汗了,没见后面的人看他眼光都不善了么?
“好兄弟,你在忍耐忍耐吧,大不了,以后管饱!”苏妄一咬牙,签下了不平等合约,甚至将黑驴从惫货升级到了兄弟,连节操都不要了。
“吁哦,吁哦。”
“嗯!”
黑驴眨了眨眼皮,苏妄重重点了点头,表示绝不反悔,它这才迈着四方步,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去,那副模样,仿佛苏妄才是它的坐骑。
“嘻嘻,这人真有趣,被一只驴欺负了!”铁关之上,两个女子正好看到这一幕,指着他笑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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