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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醉屋》第14章 顾晓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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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6日,傍晚,天鹅岛,海滩边。

燃烧的篝火,摇曳的身影,动感的音乐,暧昧的气氛,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这是一个十分适合释放荷尔蒙的激情夏夜。

杜潇涵下半身穿着条牛仔短裤,露出雪白修长的玉腿,上半身则是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将胸前高耸的双峰衬托的更加挺拔陡峭。可此刻这个美人显然是有心事,她独自一人坐在扶椅上,痴痴的望着大海,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啤酒。

王浩天又换了一条淡蓝色的沙滩裤,此刻正握着利斧在劈柴,可眼睛却并没有一直盯着木柴,而是不时的偷瞄一眼远处扶椅上那条孤独的“美人鱼”。

“喂!小心了!可别把你的脚砍下来!”顾晓菁拎着两瓶冰镇啤酒走过来,她一边讥笑着调侃,一边随手递给王浩天一瓶。

对王浩天手里的这把斧头,顾晓菁可是记忆犹新,当初彭杰正是拿着这把斧头将金大安开膛破肚的,肠子流了一地。

顾晓菁甩甩头,她端起酒瓶,咕咚咕咚连饮数口,试图冲淡以往的记忆。

“我看她精神不好,又坐的离海边那么近,怕她一个想不开,直接跳到海里去。”王浩天笑眯眯的答道,他也“嘭”的一声打开了啤酒,轻轻咂了一口。

“呵~你现在这么会关心人了?”顾晓菁挑高了眉毛,她及时的咽下了后半句话。

“你当初若是这么懂事,咱俩也不至于分手...”这句话是顾晓菁想说而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那两位怎么样?”王浩天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顾晓菁轻声“哦”了一声,她知道王浩天问的是谁。今天正午,从海平面上飘过来一只皮艇,上面躺着一男一女,早已意识模糊。男的还稍微好一点,虽然头上缠着绷带,可见顾晓菁跑过来还能“哼哼”两声,女的则干脆毫无意识可言,全身被晒得通红,跟蒸熟的大虾一般。顾晓菁见状赶忙喊来王浩天和魏建国帮忙,将一男一女拖回酒店,又是涂药又是喂水,一直折腾到下午4点钟。

“已经醒了,说是乘坐的游船遇上了海盗,全船的人都被劫持了,只有他俩侥幸藏了起来,趁着夜黑人静的时候乘皮艇逃跑了。”顾晓菁喝了口啤酒,淡淡的解释道。

“这附近海域还有海盗啊!”王浩天满脸震惊,“我还以为只有加勒比海附近有海盗呢!”

“你是不是还以为现在的海盗都养了只猴子,还将一只手砍下来装上铁钩子啊?”顾晓菁调侃道,自己的这个前男友竟然如此无知,她真不明白自己当初究竟看上他哪一点了。

“顾大管家,您就别嘲讽我了,若不是我在这里辛苦劈柴,今晚我们都要饿肚子。”王浩天将啤酒一饮而尽,冲着手掌吹了口气,又拿起斧头劈向木柴。

今天一大早,顾晓菁就接到了乔老头的电话,内容只有一句,“游戏可以开始了。”

顾晓菁挂断电话后直接遣散了下人们,又如当初阿强那般挨个房间通知了一遍,此举自然收到了众多旅客的强烈不满。反应尤为突出的就是那个学究气息浓重的赵利民。

“这算什么事情嘛!国王生日也是理由嘛!国王生日就能把我们晾在这里不管嘛!”赵利民双臂环在胸前、面红耳赤、大喘着粗气,显然是气愤至极。其他人的情绪也被赵利民带动了起来,以顾晓菁为圆心,游客们直接将她围在了正中央。

不得不承认,顾晓菁在赵利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当初自己不也是无形中成为了众人的领导者,不知不觉中左右着众人的情绪吗?

“实在是抱歉,今天是当地国王的80岁生日,皇室举行了为期四天的盛大宴会并大赦全国,全国的百姓都房价了,连监狱的犯人都能出狱与家人团聚。”顾晓菁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她自认为这个谎言天衣无缝,比阿强编造的那个暴风雨的故事可信多了。

“什么国王生日!我来之前特意查过,这个岛属于泰国王室,而泰国的国王根本就不是今天生日!”赵利民显得胸有成竹,显然出国前已经做足了准备。

望着周围毫无善意的眼神,顾晓菁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赵先生您一定是记错了!这个岛屿在1927年的时候就变成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地,直到二战之后周围的几个岛屿才联合起来寻求独立,并宣布建国。”

“既然建国这么晚,哪里来的皇室呢?”赵利民不依不饶。

顾晓菁不得不再次绞尽脑汁圆自己的谎言,“我刚才称王室其实是不准确的,他们现在也是民主制,只是现在的总统已经是三代世袭了,跟皇家差不多。”

顾晓菁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出汗,编制谎言显然比揭穿谎言要难上好多倍。

“可是...”赵利民明显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主儿,幸亏关键时刻顾晓菁的前男友挺身而出,打断了赵利民的质问。

“赵先生!她就是个打工的!您别难为她了,好吗?”王浩天横跨一步挡在顾晓菁面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赵利民直视着王浩天的眼睛,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多管闲事了,先前因为帮着拖运行李而对这个年轻人积攒的良好印象瞬间化为乌有。

面对赵利民十分不礼貌的灼视,王浩天也毫无惧色的回瞪了过去。

“她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她!”赵利民十分不友好的问道。

王浩天轻轻吐出二字“老婆”,并无比挑衅的冲着赵利民的鼻头吹了口气。

顾晓菁顿时脸烫如火、心跳如鼓,不由得低下了脑袋。

赵利民可不吃这一套,他微微抽搐的眼角预示着内心深处的熊熊怒火。他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步。

留着八字胡的魏建国见状赶忙拉住赵利民的胳膊,进而横跨一步挡在赵利民与王浩天之间,嘴里说出一连串,“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图个开心。”

稍稍冷静下来的赵利民并不想真的把事情搞大,他借坡下驴只是忿忿不平的瞪了眼王浩天,方才恨恨的摔门离去。

王浩天则耀武扬威的冲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还十分挑衅的鼓起了自己的肱二头肌。

赵利民年轻的媳妇儿偷偷瞄了眼王浩天,又冲着顾晓菁讪讪的一笑,赶忙抱着女儿追随丈夫的脚步而去。

望着此刻挡在自己正前方的宽阔肩膀,顾晓菁似乎有点明白当初为什么会舍弃孔思平而喜欢上他了。

~

“喂!浩天!柴好了吗?”不远处传来的一声询问将顾晓菁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魏大叔啊,这就来!”王浩天说着便扔下斧头,抱着劈好的木柴跑了过去。

这个留着八字胡、下巴上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名叫魏建国,自称是个作家,为了寻找灵感才来这里的。他鼻梁上架着个巨大的黑框眼镜,平日里虽然话不多却是个典型的暖男,心思细腻、彬彬有礼。今天下午皮艇上那个伤员头上的绷带就是他换的。

此刻魏建国正围着个碎花围裙站在烤炉边忙活着,他一边娴熟的翻烤着肉串,一边拿着佐料麻利的洒在表面。

“我说老魏,你在国内是干啥的啊!该不会是个烤串店的老板吧!”王浩天调侃道,经过上午的那次接触后,王浩天与魏建国迅速建立了友谊,双方志趣相投,价值观相近,除了年龄有些差距外,其他地方都比较合拍。

“去你的!我是作家!”魏建国抗议道,还不忘回头冲众人喊道,“你们口味如何啊?微辣?中辣?还是巨辣?”

“巨辣。”王浩天厚着脸皮说道。

“没问你,你跟我一起,最后吃!”

“嗷~~~”王浩天发出一声鬼嚎。

看着逗嘴的两人,顾晓菁不由得想起了大学时代,号称理学院“绝代双骄”的孔思平和王浩天曾经不也是这样吗?只可惜...

魏建国拿着十几串刚刚烤好的羊肉串走向众人,谢英杰赶忙站起身接了下来,放在自己的盘子上两串,其他几串则分给众人。

“喂!只有烧烤吗?小孩子不能只吃这东西!”赵利民十分不友好的问道,一旁的贾秋梅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却被他直接忽视掉了。

“您想吃什么?我来做就是了。”顾晓菁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份是熟醉屋的酒店管家,她强压着心头的火气,低声下气的问道。

“有汤没?煮个罗宋汤,或者土豆汤什么的。”赵利民吩咐道,随手抄起盘子上的肉串,大口的嚼着。

“爸爸,我不想喝汤,我想吃肉串...”小雨抗议道。

“肉串上都是辣椒,你不怕辣吗?”赵利民迅速切换出一张慈父的面容,顾晓菁偷偷瘪了瘪嘴,鄙视之色溢于言表。

“要不要我帮你做个汤?反正肉串也烤的差不多了。”魏建国一边擦着手,一边热情的问道。

“老魏,你歇一会儿吧,这种活儿让她做就行了。”赵利民拍了拍一旁的空座位,示意老魏坐过去。

顾晓菁只觉怒火中烧,这种人她见得太多了,自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将别人当孙子使唤,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绕着他似得。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难不成让我女儿饿一夜吗?”赵利民厉声质问道。

顾晓菁将嘴唇都咬白了,她在国内哪受过这种气,此刻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抽赵利民两个大耳光。

“算了,赵老,还是我做吧。”魏建国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亲切的捏了捏小雨的脸蛋,“乖乖,你想吃罗宋汤还是土豆汤啊?”

“我...我想吃炖鸡蛋。”小雨奶声奶气的答道。

“这个更简单,叔叔这就给你做哈。”魏建国满口应承下来,并拉着顾晓菁走到一边。

“谢谢你...”顾晓菁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魏建国大度的挥了挥手,“举手之劳嘛,倒是你,我一看你就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干粗活?”

“...”顾晓菁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么一句,当下差点将实话一股脑的吐出来,可她及时打住了,只是拢了拢头发,淡淡的回了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魏建国拍拍她的肩膀,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一个字,低头打鸡蛋去了。

~

晚饭之后,众人并没有着急回酒店,而是三三两两坐在沙滩上,吹着清爽的海风,望着漫天的繁星。

此刻的顾晓菁可没心情看美景,肩头背负的重要使命令她心烦一览。顾晓菁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鼓足勇气站起身来,她深知自己的这个举动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可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晓菁提高声音,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变的活泼随意一些,“反正也是闲得无聊,不如我们做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王浩天顿时来了兴趣,谢英杰也好奇的抬起了脑袋,而其他人则反应平平,杜潇涵玩弄着自己的指甲,连头都没抬一下;赵利民则冷哼一声,面露不屑;贾秋梅正忙着照看自己的女儿;今天中午才从皮艇上下来的唐飞和安娜则有气无力的躺在扶椅上,显然还没有彻底恢复;魏建国与顾晓菁目光触碰的一瞬间,赶忙挤出一个期待的微笑,可顾晓菁心里清楚,其实他也对这个游戏没多少兴趣。

顾晓菁有些绝望,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阿强当管家的时候做这些事情是那么的得心应手,而自己当管家时的挫折一个接一个的来。

可她自然不可能中途而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杀人游戏,我们在国内应该都玩过吧...”顾晓菁的话还没说完,谢英杰已经面露失望之色,显然这个游戏对他并没有多少吸引力。王浩天则更直接,直接嘟囔一句,“幼稚。”

“这里的游戏玩法与国内的不一样哟~~”顾晓菁努力想调动大家的热情和兴趣,却发现适得其反,连王浩天都冲着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顾晓菁如斗败的公鸡般耸拉下脑袋,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饭桶。

“不如我给大家变个魔术吧。”王浩天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竟真的从沙滩裤口袋里摸出一副尚未开封的扑克牌。

见大家纷纷抬头望向他,王浩天更加得意,他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给这个魔术起了个名字,叫偷天换日。”

“你真能把天给偷了?”魏建国调侃道。

“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嘛。喂,过来帮个忙。”王浩天冲着魏建国招招手。

“又是猜牌的游戏吧,这个太老套了。”魏建国面露不屑,可还是顺从的走到王浩天身旁。

此时,王浩天已将扑克牌完全洗散,拿到魏建国面前让他从里面抽出一张。

“选好了吗?别让我看到是哪一张,不过你可以让其他人看。”王浩天闭上了眼睛,有模有样的吩咐着。

众人虽然对这个小魔术早已司空见惯,但还是忍不住瞄了眼魏建国手里的扑克牌。

“黑桃6。”

“都看清记牢了哈。”王浩天命令道,“老魏,我要睁眼了,你现在把牌塞到牌堆里。”

魏建国坏坏的一笑,并没有按照王浩天的指示去做,而是将扑克偷偷放到了自己上衣的口袋中,并对众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努力忍住笑,神情显得十分期待。

王浩天再次睁开眼后,却并没有急于猜纸牌,而是开始花样洗牌,嘴里还哼着小曲,时不时冲着顾晓菁挤眉弄眼。

“喂,你玩够了没,快猜牌吧。”老魏笑道。

“别着急,本大师正发功呢。”王浩天将手里的纸牌洗的哗哗作响,继而从里面弹出一张牌,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红桃a!”王浩天自信满满的用手指夹着纸牌,人群中则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错啦!”这话竟然是杜潇涵说的,她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美人,笑起来的样子更加妩媚动人。

虽不愿承认,可顾晓菁心里不得不佩服,王浩天和魏建国活跃气氛的能力确实比自己强上了百倍。

“错了?!不可能啊!”王浩天如大尾巴狼一般夸张的跳了起来,将红桃a收入进去后,又开始了一番“作法”,紧接着抽出第二张,底气十足的问道,“这次不会错吧!黑桃q!”

“还是错啦!”这次竟是小雨说的,显然此刻男女老少的注意力全都被王浩天所吸引,静等着他出洋相。

“不可能!”王浩天明显不信,“你们合起伙骗我的对不对!”

终于,老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没把牌放进牌堆里,而是藏了起来。”

老魏说着便摸向自己的上衣口袋,紧接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了?拿出来啊。”顾晓菁问道。

老魏惊讶的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滑过,末尾,缓缓吐出一句话,“那张牌不见了...”

“你是要找这张牌吗?”不知何时,王浩天的手里捏着一张牌,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赫然是“黑桃6”。

“叔叔你好厉害!”小雨由衷的称赞道,其他人也纷纷鼓掌,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场的所有人确实亲眼看见魏建国将扑克牌放入他自己的上衣口袋,这期间他跟王浩天根本就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那么这张牌到底是怎么从魏建国的口袋中又跑到王浩天的手里呢?

王浩天并没有应众人的要求揭露魔术谜底,他说这样有损职业道德,让其他魔术师没饭吃。可经历过这次魔术表演后,众人明显放下了心里的戒备,陌生人之间的那层隔阂也消失殆尽。在赵利民的提议下,顾晓菁从酒店内搬来了音响,放上了舒缓暧昧的舞曲,沙滩上的众人或饮酒作乐,或扭动身姿,一个个跳跃的身影在篝火的映衬下如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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