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沙漠,寂静得有些可怕。烈日当空,异常灼热,细小的沙砾透出一丝丝热气。忽而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苍凉之感。
瞧那一阵儿西风烈,漫天的黄沙肆虐,如同一条苍龙翻身冲向天际。瞧着很远,但转眼之间,便冲向跟前,沙丘开始移动,地面震颤不断,怒浪滔天,却刹那间凝固。
沙漠上那些风蚀严重的山堆轰然崩碎,随着那些枯萎至死的树干、赖以生存的小脚动物进入苍龙腹中。
一个时辰过去,苍龙伏地,整片沙漠满目苍凉,毫无生气可言,真有“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之感。
风沙刚过,远处的沙堆里忽然伸出一只干裂的手,紧接着一名少年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从沙堆中爬了出来,吐出一口沙子,嘴唇龟裂,伤口上沾满了沙子。少年将手指伸进口中不停地掏出一些沙子,差不多尽了,这才喘息几口粗气。
“呸……呸……”少年、掸了掸身上的沙尘,用单薄的袖子抹了一把脸,随后立马又蹲了下来,双手不停地刨着沙堆。过了好一阵,刨出来好些个人。
“娘的,这鬼天气,干得老子一嘴的沙子。等这次回到镇上,一定要去逍遥楼快活快活。抱着皮肤嫩滑的姑娘们,泡在牛奶池子里,别提多滑溜!”
“该死的狗杂种,你他娘的是刨人,还是埋人!他娘的!”
“又不是头一次碰上这鬼天气,你跟一个孩子撒什么疯。我看你呀,就是给憋的,等主子打下赏钱,你可别又拉屎窜稀的,这次怎么说也不能让你跑了。”
“放心,跑不了你们的,给你们每人叫上两个姑娘,好好耍耍。”
“总算说了句人话,弟兄们可都憋着一股劲儿呢。”
一阵戏谑打闹声,沙堆里走出来好些个人,穿着厚厚的棉装,仰望着西斜的烈日,饮着马奶酒。少年独自一人将清点着骆驼和马匹,踏着黄沙将走散的马匹牵回来,清点无误后,这才走到一个穿着锦衣服的年轻人身前,跪下回禀道:“小李爷,马匹和骆驼数目清点完毕,数目准确无误。”
“嗯,给马匹喂点草料和清水,趁夜色来临前,赶到月牙湖休息一晚。”小李爷吩咐完,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芬芳的果实,一口要下,果实爆出多汁的果浆。狗杂种看着那枚果实,不禁舔舔了干裂的嘴唇,随后便去喂草料了。
“狗杂种,老子这里有水,想喝的话叫一声爷爷来听听,”
“做什么爷爷,还不如姐夫来的痛快。”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瞧你这幅色相,真他娘的寒碜。”
“你们难道就没惦记狗杂种的姐姐?还他娘的好意思说。”
“我可是听说,狗杂种的姐姐长得挺水灵的,还是个雏儿,嘿嘿嘿…”
“都是苦命的人,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真是缺德!”
这群常年穿行在沙漠里的西北大汉满口地荤话,经常拿狗杂种逗闷子,狗杂种习以为常,家里为他谋这么个差事很不容易,面对这些人,他又不敢发作,低头捧着箩筐,给马匹围着细料,低声腹诽骂上几句撒撒气,想到明日便可见到家姐,不禁有些兴奋。
小李爷见那些大汉们四仰八躺,不去清点货物,不禁有些恼了:“天色不早了,大家赶紧收拾一下,将货物轻点轻点,早点前往月牙湖。”
“是,小李爷。”众人感受到小李爷言语有些不快,于是爬腿起身去清点货物了。
狗杂种忙着给马匹喂食,见这些人被小李爷呵斥,顿觉得解气,想起方才的惊险,又长舒了一口气。这位小李爷若是在沙漠里出了点事,甭说工钱了,恐怕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小李爷本名李玄,是漠烟镇李氏一族族长独苗,虽然修行资质平庸至极,却在李家备受疼爱,地位极高,十岁起便与族中长辈走南闯北贩运货物,十五岁开始独自押货,沿路各山头均要向李玄恭敬地称一声“小李爷”。
月牙湖是李玄押货送往沙漠东边最近的一个镇子——落阳镇回途中必经之地,除了押镖队伍在此地修整以外,还要将离家时装着的几车水桶打满水装车带回漠烟镇贩卖,在这样一个荒凉的不毛之地,水比油盐还要金贵。
大漠的擦黑得比较晚,狗杂种牵着马徒行了四个时辰终于到了月牙湖。
此刻夜幕低垂,天空繁星闪烁,好不壮观。押货的队伍将打满水的水桶装车之后,便开始生火做饭,这一顿饭是押货往返途中最为丰盛的一顿,所有人都能吃一口热乎的。
“今儿这羊肉烤得不错,外焦里嫩……”一个大汉拿着一柄短剑削了一片羊腿肉放入口中,有滋有味的嚼着。
“诸位这趟辛苦了,今天肉食和酒水管饱,大家都敞开肚子吃喝!”李玄举着一个银制的小酒壶喝了一口酒,随和从烤架上那起一柄短刀削了一片肉放入口中。
“小李爷,您这话的可就跟兄弟们见外了。”有一名大汉提着酒壶踉踉跄跄地走到人群里,“兄弟们,小李爷待我们不薄,我们是不是得敬小李爷一杯啊?!”
“对,应当敬一杯。”
“我赖老三谁都不服,就服小李爷您。”
“……”
李玄接过狗杂种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嘴,捧着酒壶豪气干云地说:“诸位兄弟,大富大贵的话我李玄不敢说,但我向各位兄弟保证,只要有我李家在漠烟镇一天,我定不会亏待各位!”
“有小李爷这句话,兄弟们就是死也值了。”
“没错,小李爷,兄弟们知道你心里苦……依我看,咱们李家不说在这龙渊大陆,家世有多显赫,就说这漠烟镇吧。在这漠烟镇,咱们还需怕谁?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一名李姓族人多喝了几杯,晃悠悠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口条有些拖泥带水。
“就是,小李爷,这漠烟镇谁敢不以您为尊,我张大麻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
“诸位兄弟,今儿这些话哪说哪了,日后不许再说。我们李家承蒙兄弟们抬爱,在漠烟镇小有名声,但跟那些大家氏族比不了,小弟我这辈子只想跟兄弟们天南地北的跑跑货,有酒有肉就知足了。”
李玄看着醉酒后丑态百出的众人,不禁摇了摇头,他何曾不想将其他氏族势力吞并,让李氏一族成为漠烟镇第一大家族。
自李玄记事起,见家中生意不断遭受白氏和归海氏排挤打压,父亲李唐长年郁结不泄,身子骨日渐消瘦,心力交瘁,一命呜呼。现在李家的生意都由李玄在打理,他曾暗自发誓一定要替父亲报仇,让那些氏族子弟在他面前跪地求饶。
然而,这条路又岂是那么好走的。他没有修行的天资,修行了十多年,修为也未见涨。李玄抬头看向天空那轮明月,愁情翻涌,独自躺在黄沙上喝着闷酒,一阵醉意袭来,鼾声阵阵。
狗杂种拿了一条用皮子制成的大氅盖在李玄身上,随后走到篝火旁添了些柴火,拿出怀中一把短匕,从羊骨上剔一些碎肉吃着。
入夜的沙漠冷得吓人,狗杂种蜷缩在月牙湖旁,看着映入湖中的明月,想起了身在家中的爹娘和家姐。心想等这趟活做完,回去之后给他们添置两件新衣裳。爹娘和家姐疼爱的笑容徘徊在狗杂种的脑海里,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月牙湖旁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帐篷里鼾声此起彼伏。明月徘徊在斗牛只见,沙漠上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远处的沙丘上出现数道黑影,正快速的朝着月牙湖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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