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华醒来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她还没有办法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明明记着,她接到她妈的电话,去了那个仓库,然后,仓库里只有苏心蕊,和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再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那个顶罪的,连辩驳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苏心蕊推出去挡了刀。
苏悦华伸第n次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没有一丝疤痕的脖子。
她明明记着,当时她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那人的刀子直直扎进了脖子里,当时那种呼吸漏风的感觉,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七姑,你醒了?我去叫二奶奶!”就在苏悦华愣神的时候,一个比窗台高不了多少的小萝卜头冲进来,呲溜吸了下鼻子,丢下一句话又跑了。
“七姑,你怎么样?”不等苏悦华反应过来,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妇人包着一个灰蓝色的头巾跑了进来,语气焦急。
直直看着她头上那古董一样的头巾,竟然还夹杂着两根金线。
苏悦华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苍老的面容上,被风霜冲刷出了一条又一条的沟壑,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棉线头巾,标准的碎花夹袄、大棉裤……
“这孩子,哪里不舒坦你倒是说话呀,这么看着阿妈干啥?”
老妇人拍了拍还有灰的手,这才探过去要摸摸苏悦华的额头。
条件反射的,苏悦华往后躲了一下,结果,她太高估这个身体的承受能力了,只是扭头的动作,眼前一阵发白。
“这孩子,这次吃了亏,下次你就记住了,看你还敢不敢去麻池里溜冰。”
干燥却温热的大手试了试苏悦华额头的温度,老妇人才捏了捏她的脸,松了口气似的笑着教训。
“二奶奶,七姑咋样了?”门口有个尖细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还有种,苏悦华理解不了的隐忍。
“醒了,进来吧,知道你担心你七姑,屁股蛋子还疼不?”
看得出来,老妇人跟门口的孩子很熟,说话都不自觉带上了那种亲密的腔调。
“疼,怎么不疼,我昨晚睡觉做了一晚上噩梦……七姑,你好了没?”
“……”每个人都叫她七姑,这土掉渣的称呼,是她的名字?别啊。
“七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苏烨文见苏悦华不理他,顿时急了。
“我头疼,想休息了。”脑子里乱哄哄的,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苏悦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沟通。
明明,她都被人割喉了,竟然又醒过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和几个不认识的人。
多说多错,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她不敢说话。
“那行,七姑你先睡,明天我去铺子上把我拔的猪鬃都卖了,你给你买你喜欢的那个绸花。”
苏烨文说完,才一瘸一拐的出了门,苏悦华偏着头,看着他小心的提着黑色、肥的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棉裤,莫名的,眼睛有些酸。
“七姑,这事儿不能怪烨文,要不是你自己要去泥池里滑冰,他们俩也不敢带你去,彬文被你大哥抽的,今天还在炕上趴着呢。”
看女儿神情冷漠,李春花叹了口气规劝。
这个女儿,从小被一家子当眼珠子疼着,越来越不懂事了。
“我知道了,我头晕,先睡一下。”
苏悦华自然看到了老妇人眼底的无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对方。
“行,炉子上还熬着药呢,大冬天的掉冰眼子里,你能捡回一条命都是老天爷显灵了。”
直到粗糙的泥皮墙房间里再也没了人,苏悦华才闭上眼睛捋顺脑海中乱哄哄的记忆。
然后,苏悦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是真的死了,却又活了,并且,重生到了十几年前,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却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人身上。
苏七姑,苏乐欣,养父大山里的穷亲戚家飞出来的那个金凤凰。
苏悦华生前是被母亲带进苏家的拖油瓶,为了讨好继父,母亲强迫她改了姓,成了苏家的小姐。
对于苏家这位从未蒙面的小姑姑,苏悦华可以说是印象深刻的。
刚到苏家不久,苏悦华就从佣人的闲谈中知道了,继父苏仲生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家、并且在南城站稳脚跟,就是靠了这位七姑的帮助。
苏大爷和苏二爷一口气连着生了六个儿子,就在苏大伯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出生了后,苏二奶奶李春花又老蚌还珠,四十多岁的高龄生下个女儿来,一大家子都乐坏了,取名乐欣,就是希望她一辈子喜乐欢欣。
苏七姑比自己的两个侄子还要小,从小就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性格难免娇纵了些。
这次之所以会着了风寒,是因为她自己坚持要去农人们沤麻用的大泥池里滑冰,结果这两天天气好,冰消了不少,冰面承载不住她的重量,整个人掉进了冰眼里。
若不是苏烨文、苏彬文两兄弟拼了命的捞她,估计最后就算救上来,人也早就冻成冰棍儿了。
苏悦华叹了口气,自己作死,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现在她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那这一切就都跟她有关系了。
这位七姑虽然活着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却给人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苏悦华记得,继父当初细细研究过七姑以前的事情。
听过是有个赤脚道士曾经在苏家借宿一宿,给七姑卜了一卦,并且亲自替七姑指了一门亲事。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这个莫名其妙的亲家寻上门。
冯家是镇子上的一户人家,从外地搬迁来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平时也是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说起来也算门当户对,就是一家人脑子不合适,认定了那老道士的话,就连聘礼都带来了。
就这样,苏七姑还不满八岁,就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夫,还是个从未见过面儿的、脑子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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