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病着?可好些了?”掌事嬷嬷隔着门帘子低声朝里边问了一句。
帘子被掀开一角,只露出一双葱白似的手儿来。
“未曾。唉…”说话人忧心忡忡。
“谷雨!在那说什么呢?”屋内传来喝斥的声音,那只手跟被蛰了一下似的忙收了进去:“王嬷嬷,外边儿是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立在门廊眉头微皱,再过半月便是老太爷七十寿诞,这二姑娘刚到莱州便病了已是两年光景,昏昏沉沉没有一天清醒,阖府上下不求她能好,只希望寿诞那天可别触了霉头就阿弥陀佛…
虽是初春,留园主屋内却依旧烧着地龙,厚厚的门帘子将冰冷隔绝在外。瓦罐里的药咕噜咕噜冒着泡。熏香与药味混在一起变成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王嬷嬷靠在贵妃椅上一手拿着茶点,一手捶戳着腿。
“这屋也太潮了些,年纪一大这腿呀可受不了。”
谷雨并不支声,只低头看着罐子里的药,偌大个屋子静悄悄的。王嬷嬷见无人应她,也是无趣得很。随手抓了一把果子揣到袖子里,一扭身出了屋。
门帘甫一被撩开,忽然吹起了一阵大风,沙子迷了王嬷嬷的眼睛,她跌落在门框处嘴里喊着阿弥陀佛。风一刻也不曾停歇,吹动了层层幔帐,露出里面躺着的人儿来。
“唉…”春风中传来微弱又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房内的药味被吹散,王嬷嬷抱怨着揉着腰起身,谷雨担心的往里间走去。
沉睡已久的陈家二姑娘却在此时依着床沿坐了起来。
“姑娘!姑娘…醒了。”
“菩萨保佑,奴婢去告诉老祖宗,老太爷,二姑娘醒了!”王嬷嬷欢天喜地往外边跑去,原本陈府上下都将二姑娘当个将死之人,如今主子醒了,她才算有了点盼头。
陈明徽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天都旧事一桩一桩都涌上心头,明明件件都是痛彻心扉的,此时悲到极致反倒哭不出来了,她跟前谷雨早已哭得泪人一般:“姑娘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别哭了。”
“知道了,姑娘。姑娘好了是喜事。奴婢,奴婢这就不哭了。”谷雨勉强挤了个笑脸出来,在一张哭花的脸上甭提有多怪异。老爷姑娘这几年过的太苦,好在天神保佑,姑娘总算是醒了过来。
“你去洗洗罢,脸都哭花了。”
趁谷雨去洗脸的功夫,陈明徽强撑着起来穿衣,虽然还有些头疼,但是她已逐渐清醒起来。扶着床边八宝柜一路走到梳妆台前,瞧着铜镜里那个人儿,陈明徽惨然一笑。这些时日一直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竟是如此面容枯槁,两颊都凹进去了。原就清减,如今更是弱不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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